後秦的隴西公姚碩德圍攻姑臧好幾個月了,城裡那些從東邊來的人,好多都想著叛變,跑出去投靠姚碩德。魏益多也在裡頭煽風點火,甚至還想殺了涼王呂隆和安定公呂超。結果事情敗露,有三百多家因此被處死。姚碩德呢,安撫接納了當地的各族百姓,分彆安排官員管理,還節省糧食,儲存穀物,打算打持久戰。
北涼的大臣們都勸呂隆跟後秦講和,呂隆一開始不答應。安定公呂超就勸他說:“現在咱們內部物資儲備都沒了,上上下下都餓得嗷嗷叫,就算張良、陳平再世,也想不出啥好辦法啦。陛下您得懂得變通啊,何必舍不得寫封信、派個使者,用謙卑的言辭去退敵呢!等敵人走了以後,咱們再好好修明政治,讓百姓休養生息。要是咱們國家氣數未儘,還怕恢複不了舊業嗎?要是天命已去,這樣做也能保全宗族。不然一直這麼乾坐著,被困死在這裡,最後能有啥好結果呢!”呂隆聽了覺得有道理,九月的時候,就派使者向後秦請求投降。姚碩德上表,請求封呂隆為鎮西大將軍、涼州刺史、建康公。呂隆也派自己的子弟,還有慕容築、楊穎等五十多家文武老臣,到長安去做人質。姚碩德的軍隊軍令特彆嚴,紀律很好,對當地百姓秋毫無犯,還祭祀當地的先賢,禮待有名的士人,西邊的老百姓都挺高興。
沮渠蒙遜這邊,他所管轄的酒泉、涼寧二郡叛變,投降了西涼。又聽說呂隆向後秦投降,可把他嚇壞了,趕緊派弟弟建忠將軍沮渠挐和牧府長史張潛,到姑臧去見姚碩德,表示願意帶著自己的部眾向東遷移。姚碩德一聽挺高興,封張潛為張掖太守,沮渠挐為建康太守。張潛還勸沮渠蒙遜趕緊東遷。但沮渠挐私下跟沮渠蒙遜說:“姑臧還沒被攻下,呂氏也還在,姚碩德糧食吃完了肯定得回去,他在這兒待不長。咱們為啥要自己放棄地盤,去受彆人控製呢!”臧莫孩也覺得沮渠挐說得對。
沮渠蒙遜就想把兒子沮渠奚念送到河西王禿發利鹿孤那兒做人質,禿發利鹿孤不接受,說:“沮渠奚念年紀太小,你得把沮渠挐送來。”冬天十月,沮渠蒙遜又派使者給禿發利鹿孤上疏說:“我之前派沮渠奚念去,已經把我的誠意都表明了,可陛下您好像沒明白我的意思,又要我把弟弟沮渠挐送去。我覺得要是有誠信,送兒子去做人質也不算輕;要是沒誠信,送弟弟去也沒啥用。現在賊寇還沒平定,實在沒辦法按照您的詔令做,希望陛下您能體諒。”禿發利鹿孤一聽就火了,派張鬆侯禿發俱延、興城侯禿發文支帶著一萬騎兵去襲擊沮渠蒙遜。他們到了萬歲臨鬆,抓住了沮渠蒙遜的堂弟沮渠鄯善苟子,還俘虜了六千多戶百姓。沮渠蒙遜的堂叔沮渠孔遮跑到禿發利鹿孤那兒,表示願意送沮渠挐去做人質。禿發利鹿孤這才把搶來的人和東西都還回去,召回了禿發俱延他們。禿發文支是禿發利鹿孤的弟弟。
南燕主慕容備德在延賢堂宴請大臣,喝到高興的時候,他問大臣們:“你們覺得我能和古代哪些君主相比啊?”青州刺史鞠仲說:“陛下您是中興的聖主,和少康、光武帝是一類人。”慕容備德聽了,回頭讓左右給鞠仲賞賜一千匹帛。鞠仲覺得賞得太多了,就推辭。慕容備德說:“你知道哄我開心,我就不知道哄你開心啊!你說的又不是實話,所以我也用空話賞你唄。”這時候韓範進言說:“天子可不能說玩笑話。今天你們倆這麼說,君臣都有失體統。”慕容備德聽了很高興,賞給韓範五十匹絹。
慕容備德的母親和哥哥慕容納都在長安,他就派平原人杜弘去打聽他們的消息。杜弘說:“我到了長安,如果打聽不到太後的消息,就往西去張掖,就算死也要完成任務。我父親杜雄年紀六十多了,希望能在本縣給他個官職,讓我能儘點孝心。”中書令張華說:“杜弘還沒出發就索要俸祿,要挾君主,這罪過可不小。”慕容備德說:“杜弘為我去接母親,又為父親求俸祿,忠孝兩全,有什麼罪過!”於是任命杜雄為平原令。結果杜弘到了張掖,被強盜給殺了。
十一月,劉裕追著孫恩到了滬瀆、海鹽,又把孫恩打敗了,俘虜和斬殺了上萬人,孫恩沒辦法,隻能從浹口逃到海裡去了。
十二月辛亥日,北魏主拓跋珪派常山王拓跋遵、定陵公和跋帶著五萬人,到高平去襲擊沒弈乾。
乙卯日,北魏的虎威將軍宿遝乾去攻打燕國,進攻令支;乙醜日,燕國的中領軍宇文拔去救援。壬午日,宿遝乾還是攻下了令支,並且派兵駐守。
呂超去攻打薑紀,沒打下來,就轉而去攻打焦朗。焦朗派他弟弟的兒子焦嵩到河西王禿發利鹿孤那兒做人質,請求禿發利鹿孤來救援。禿發利鹿孤就派車騎將軍禿發傉檀去幫忙。等禿發傉檀到的時候,呂超已經退走了,可焦朗卻關著城門不讓禿發傉檀進去。禿發傉檀可生氣了,就要攻城。鎮北將軍禿發俱延趕緊勸他說:“人都戀家,不願意輕易離開自己住慣的地方,這是人之常情。焦朗守著一座孤城,又沒糧食,今年不投降,明年也得服軟,何必讓那麼多士兵去送死攻城呢!要是攻不下來,他肯定會跑去投靠彆的國家。咱們把本州的土地和百姓都拱手送給敵人,這可不是好主意啊,不如好好跟他說說。”禿發傉檀聽了,就和焦朗講和了。然後禿發傉檀在姑臧炫耀兵力,在胡阬紮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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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發傉檀料到呂超肯定會來偷襲營地,就提前準備好火把等著他。晚上,呂超果然派中畾土將軍王集帶著兩千精兵來偷襲禿發傉檀的營地。禿發傉檀不慌不忙,等王集進到營壘裡麵,營內營外一下子都點起火把,照得像白天一樣亮。然後禿發傉檀指揮士兵攻擊,殺了王集,還砍了三百多個敵軍的腦袋。呂隆害怕了,假裝和禿發傉檀交好,邀請他到苑內結盟。禿發傉檀派禿發俱延去結盟,禿發俱延懷疑有埋伏,就拆了苑牆進去。呂超果然設了伏兵攻擊,禿發俱延連馬都丟了,隻能步行逃跑。淩江將軍郭祖奮力抵抗,禿發俱延才得以脫身。禿發傉檀氣壞了,就到顯美去攻打呂隆的昌鬆太守孟禕。呂隆派廣武將軍荀安國、寧遠將軍石可帶著五百騎兵去救援。荀安國他們害怕禿發傉檀太厲害,直接就逃回去了。
桓玄上表,請求讓他哥哥桓偉當江州刺史,鎮守夏口;任命司馬刁暢為輔國將軍、督八郡軍事,鎮守襄陽;還派將領皇甫敷、馮該駐守湓口。他把沮、漳一帶的兩千戶蠻族人遷到江南,設立了武寧郡;又招集流民,設立了綏安郡。朝廷下詔征召廣州刺史刁逵、豫章太守郭昶之,桓玄都扣著不放人。
桓玄覺得自己已經占據了晉國三分之二的地盤,還多次讓人宣揚自己有祥瑞征兆,想迷惑眾人。他還給會稽王司馬道子寫信說:“賊寇到了京城近郊,因為風大沒辦法前進,又因為下雨放不了火,糧食吃完了才離開,可不是因為沒力氣打不過。以前王國寶死後,王恭沒趁著那個機會入朝掌控朝政,就足以看出他心裡不是想冒犯您,可您卻認為他不忠。現在朝廷裡那些顯貴又受您信任的人,有誰是有清譽、被大家看好的呢?難道能說沒有優秀的人嗎?隻是您不信任他們罷了!從那以後,一天天的,就釀成了今天的大禍。朝廷裡的官員都怕惹禍上身,不敢說話。我桓玄雖然在遠方任職,但還是得把事實給您講清楚。”司馬元顯看到這封信,可害怕了。
張法順就跟司馬元顯說:“桓玄靠著家族的基業,向來很有野心。他吞並了殷仲堪、楊佺期的勢力,獨占了荊楚地區,您現在能控製的也就三吳地區而已。孫恩作亂,東邊的土地都被糟蹋了,官府和百姓都窮困不堪。桓玄肯定會趁著這個機會施展他的奸惡野心,我實在是很擔心啊。”司馬元顯問:“那該怎麼辦呢?”張法順說:“桓玄剛得到荊州,人心還沒歸附他。他現在正忙著安撫百姓,沒空乾彆的。要是趁這個時候,讓劉牢之當前鋒,您再帶著大軍跟進,桓玄肯定能被打敗。”司馬元顯覺得有道理。正好武昌太守庾楷因為桓玄和朝廷結怨,擔心事情不成,自己遭殃,就偷偷派人來跟司馬元顯聯絡,說:“桓玄已經大失人心,大家都不願意為他效力。要是朝廷派兵,我願意當內應。”司馬元顯聽了可高興了,派張法順到京口,和劉牢之商量這事兒。劉牢之覺得這事兒不好辦。張法順回來後,對司馬元顯說:“我看劉牢之的言行舉止,肯定會背叛咱們,不如把他召來殺了;不然的話,肯定會壞大事。”司馬元顯卻不聽他的。於是開始大規模整治水軍,征兵打造戰船,謀劃著討伐桓玄。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生動勾勒出十六國後期中國北方及江南地區的政治亂局,各國勢力在軍事交鋒、外交縱橫與內部治理中展現出複雜的生存邏輯,其中蘊含的權力博弈智慧、人性抉擇與時代局限至今仍引人深思。
軍事圍困下的戰略抉擇:呂氏涼國的覆滅與秦軍的治理智慧
後秦將領姚碩德圍困後涼都城姑臧的事件,拉開了這段曆史的序幕,也暴露了亂世中政權的脆弱性。城中東方人士的叛亂圖謀與魏益多的煽動,本質上是生存危機下的投機選擇——當圍困導致資源枯竭,內部矛盾必然激化,少數人的鋌而走險成為壓垮政權的稻草。三百餘家被牽連處死的殘酷結局,既體現了呂隆維護統治的絕望,也預示著人心離散的必然。
姚碩德的應對則展現了成熟的軍事與政治策略:“撫納夷、夏,分置守宰,節食聚粟”,短短十二字道破亂世中“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樸素真理。他不僅以武力施壓,更注重文化融合與資源儲備,通過尊重多元族群、建立穩定治理體係、積蓄長期作戰資本,為後秦平定涼州奠定了基礎。這種“軍事打擊+政治安撫”的組合拳,成為十六國時期強者擴張的典型模式。
呂隆的投降決策堪稱絕境中的理性選擇。安定公呂超的諫言直擊核心:“權變屈伸”並非軟弱,而是保存宗族與複興希望的務實之舉。當“資儲內竭,上下嗷嗷”,即便是張良、陳平再世也無力回天,此時放下身段投降,既能避免玉石俱焚,又為未來留下轉機。而後秦對呂隆的冊封與接收人質的操作,則體現了勝利者對降者的有限寬容——既展示懷柔姿態,又以人質製度確保控製,儘顯政治博弈的微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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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縫中的生存智慧:沮渠蒙遜的外交周旋與部族博弈
北涼首領沮渠蒙遜的一係列行動,堪稱亂世中小勢力夾縫求生的教科書案例。麵對酒泉、涼寧二郡叛降西涼、呂隆降秦的雙重打擊,他先試圖以“東遷”向姚碩德示好,卻在弟弟沮渠挐的提醒下認清現實:“姑臧未拔,呂氏猶存,碩德糧儘將還”。這種對敵方短板後勤限製)的精準判斷,成為他拒絕放棄故土的關鍵依據,也凸顯了十六國時期“以時間換空間”的生存策略。
與南涼利鹿孤的周旋更顯外交智慧。利鹿孤以“奚念年少”為由要求更換人質,實質是試探北涼的臣服誠意。沮渠蒙遜的回應“苟有誠信,則子不為輕;若其不信,則弟不為重”,既堅守底線又留有餘地,卻因“寇難未夷,不獲奉詔”的強硬態度觸怒對方。軍事衝突後的妥協——“許以挐為質”,最終換來失地與人口的歸還,展現了“打談結合”的務實原則:在絕對實力差距下,適度妥協是保存實力的必要代價。
值得注意的是南涼內部的決策邏輯:利鹿孤以“弟挐為質”為條件,本質是通過人質製度強化對附屬勢力的控製;而最終接受妥協,也反映出遊牧政權“以利為先”的特質——與其徹底消滅北涼,不如通過人質建立宗藩關係,獲取實際利益。這種基於實力對比的彈性外交,成為當時部族政權間的常見模式。
朝堂風波與人性試煉:南燕與東晉的內部治理困境
南燕主慕容備德的“論主”事件,看似君臣戲謔,實則暗藏政治隱喻。青州刺史鞠仲將其比作“少康、光武”,過度吹捧暴露了亂世中官場的阿諛之風;慕容備德以“虛言賞虛言”的幽默反擊,既維護了君主權威,又暗含對浮誇風氣的諷刺。韓範“君臣俱失”的諫言,則點出核心問題:君主需慎言,臣下應務實,這種對“誠信政治”的追求,在虛偽盛行的亂世中更顯珍貴。慕容備德從善如流的態度,也展現了成熟統治者的自我修正能力。
杜弘“為君迎母,為父求祿”的忠孝之舉,與中書令張華“要君之罪”的指責形成鮮明對比。慕容備德“忠孝備矣,何罪之有”的判斷,超越了僵化的禮法教條,回歸人性本質的價值判斷。這種對“忠孝”的肯定與踐行,既是鮮卑政權漢化過程中對儒家價值觀的認同,也體現了亂世中統治者以“德治”凝聚人心的努力。而杜弘最終“為盜所殺”的悲劇結局,則為這段溫情故事增添了亂世的殘酷底色——理想在現實麵前的脆弱不堪。
東晉的危機預演:桓玄的野心與元顯的困局
東晉末年的權力鬥爭已呈山雨欲來之勢。桓玄“自謂有晉國三分之二”的底氣,源於其對荊楚地區的掌控與不斷製造的“符瑞”假象,這種“造神運動”本質是通過輿論造勢為篡權鋪路。致箋會稽王道子的言論,則充滿政治詭辯:將孫恩退兵歸因於“食儘”而非實力,歪曲王恭事件以攻擊政敵,暗示朝廷“不能信賢”,處處為自己積累政治資本,暴露了權臣“挾輿論以令諸侯”的慣用伎倆。
元顯與張法順的謀劃,反映了東晉中央對地方割據的無力回天。張法順“乘玄人情未附,以劉牢之為前鋒”的建議,抓住了桓玄剛兼並殷、揚勢力的脆弱期,堪稱精準的戰略判斷。然而元顯對劉牢之的猶豫與對庾楷“內應”承諾的輕信,暴露了其政治經驗的不足。劉牢之的“貳心”隱患與元顯“不從殺之”的決策失誤,為後續桓玄之亂埋下伏筆,也印證了東晉門閥政治的致命缺陷:核心權力缺乏絕對權威,將領擁兵自重,中央決策受製於各方勢力。
桓玄的地方治理策略——設立武寧、綏安二郡安置流民,截留朝廷征調的地方官員,實質是通過人口控製與人事壟斷強化割據基礎。這種“以地養兵、以人固權”的操作,進一步削弱了東晉中央的統治根基,預示著“王與馬共天下”的時代即將落幕。
亂世的底層邏輯:權力、生存與人性的交織
這段曆史片段揭示了十六國時期的核心生存法則:實力是根本,靈活是關鍵,人心是基礎。無論是後秦的軍事擴張、北涼的夾縫求生,還是南燕的內部治理、東晉的權力博弈,最終都圍繞“權力掌控”與“生存延續”兩大核心展開。
在道德失序的亂世中,人性呈現複雜麵相:姚碩德的“秋毫不犯”與桓玄的“惑眾符瑞”,展現統治者的不同權術;沮渠蒙遜的“屈伸有度”與呂隆的“絕境投降”,反映弱者的生存智慧;慕容備德的“納諫賞忠”與元顯的“剛愎自用”,凸顯領導者素質對政權命運的影響。這些曆史瞬間不僅是權力鬥爭的記錄,更是人性在極端環境下的試煉場。
從宏觀視角看,這一時期的混亂與動蕩,本質是舊秩序崩潰西晉滅亡)與新秩序建立南北朝對峙)之間的過渡。各國的興衰、人物的沉浮,都在為後續的曆史走向積蓄力量——最終,北方在北魏統一後走向漢化改革,南方在東晉滅亡後進入南朝更替,而這段史料中的每一個決策與博弈,都成為推動曆史車輪的微小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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