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無忌偷偷去找劉裕,勸他在山陰起兵,去討伐桓玄。劉裕就找當地的土豪孔靖商量這事兒,孔靖說:“山陰離都城太遠了,在這兒起兵不容易成功。而且桓玄還沒篡位呢,不如等他篡位之後,咱們在京口再動手。”劉裕覺得有道理,就聽了他的。這孔靖是孔愉的孫子。
九月,北魏主拓跋珪到了南平城,規劃灅水以南的地方,打算在這兒建個新都城。
侍中殷仲文、散騎常侍卞範之,一個勁兒地勸大將軍桓玄趕緊接受禪讓當皇帝,還偷偷寫好了九錫文和冊命。桓玄這邊呢,任命桓謙為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王謐為中書監、兼任司徒,桓胤為中書令,還加封桓修為撫軍大將軍。桓胤是桓衝的孫子。九月丙子這天,朝廷下冊命,封桓玄為相國,總攬朝廷大小事務,劃十個郡給他,封他為楚王,加九錫,楚國可以設置丞相以下的各種官職。
桓謙私下問彭城內史劉裕:“楚王桓玄功勞大、品德高,朝廷上下都覺得晉帝應該把皇位讓給他,你覺得咋樣?”劉裕說:“楚王是桓宣武的兒子,那功勞和品德在當世那都是一流的。現在晉室勢力弱小,民心早就不在他們那兒了,桓玄順應天命接受禪讓,有啥不可以的?”桓謙一聽,高興地說:“你覺得行那就肯定行。”
新野人庾仄,是殷仲堪的黨羽。他聽說桓偉死了,而桓石康還沒到荊州上任,就抓住機會在襄陽起兵,去攻打雍州刺史馮該,把馮該給打跑了。庾仄手下有七千多人,還設了個祭壇,祭祀晉朝的七廟,宣稱要討伐桓玄,這一下,江陵那邊都震動了。後來桓石康到了荊州,馬上發兵攻打襄陽,庾仄戰敗,就逃到後秦去了。
高雅之向南燕主慕容備德上表,請求去討伐桓玄,說:“就算咱沒辦法完全占領吳、會地區,那拿下江北的地盤還是沒問題的。”中書侍郎韓範也上疏說:“現在晉室衰敗混亂,江淮南北人口沒剩多少,軍隊也又少又弱。再加上桓玄倒行逆施,搞得上下離心。憑陛下您的英明神武,隻要派一萬步兵和騎兵過去,他們肯定馬上就土崩瓦解,咱們的軍隊都能暢通無阻。要是拿下了這些地方,那後秦和北魏都不是咱們的對手。拓展領土、建立功業,就趁現在了。要是錯過這個機會,等桓玄被彆人給滅了,人家再修明政治,到時候不光建康拿不到,江北也彆想了。”慕容備德說:“我一直想著老家淪陷了,想先平定中原,然後再去平定荊、揚地區,所以才沒往南征伐。這事兒還是讓公卿們一起討論討論吧。”於是在城西舉行閱兵儀式,展示實力,有三十七萬步兵,五萬三千騎兵,一萬七千輛車。公卿們都覺得桓玄剛得勢,現在還不好對付,這事兒就這麼放下了。
冬天十月,楚王桓玄上表,假裝要回自己的封國,還讓皇帝寫個手詔,假裝堅決挽留他。又假稱錢塘的臨平湖突然開通了,江州降下了甘露,讓百官都來慶賀,把這些當作自己接受天命的祥瑞征兆。桓玄還覺得,以前每個朝代都有隱士,自己這時候沒有隱士,太沒麵子了。於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西晉隱士安定人皇甫謐的六世孫皇甫希之,給他提供錢財物資,讓他隱居山林。然後再征召他當著作郎,皇甫希之按照桓玄的意思,堅決推辭不接受,桓玄就下詔對他表彰禮遇,號稱“高士”。當時的人都管這叫“充隱”,就是假裝隱士的意思。桓玄還一會兒想廢除錢幣,改用穀物、布帛作為交易媒介,一會兒又想恢複肉刑,各種政策變來變去,沒個準主意,變了又變,最後啥也沒施行下去。桓玄這人還又貪心又小氣,要是看到彆人有好的書法、繪畫作品,或者漂亮的園林、宅院,就非要通過賭博的方式把東西弄到手。他還特彆喜歡珍珠美玉,手裡成天都拿著。
十月乙卯,北魏主拓跋珪封他的兒子拓跋嗣為齊王,加相國職位;拓跋紹為清河王,加征南大將軍;拓跋熙為陽平王;拓跋曜為河南王。
十月丁巳,北魏將軍伊謂率領兩萬騎兵,去襲擊高車族剩下的袁紇、烏頻部落。十一月庚午,把他們打得大敗。
朝廷下詔,讓楚王桓玄可以使用天子的禮樂,他的妃子封為王後,世子封為太子。十一月丁醜,卞範之寫好了禪讓詔書,讓臨川王司馬寶逼著皇帝抄寫下來。司馬寶是司馬曦的曾孫。十一月庚辰,皇帝到殿前平台,派兼太保、領司徒王謐捧著玉璽和綬帶,把皇位禪讓給楚王桓玄。十一月壬午,皇帝搬出皇宮,住到永安宮。十一月癸未,把晉朝皇室的祖宗牌位遷到琅邪國,穆章何皇後和琅邪王司馬德文都搬到司徒府去住。百官都跑到姑孰,勸桓玄登基當皇帝。十二月庚寅初一,桓玄在九井山北邊築了個壇,十二月壬辰,桓玄正式登基當皇帝。登基冊文裡有很多貶低晉朝的話,有人勸他彆這樣,桓玄說:“禪讓這種文辭,本來就是給老百姓看的,難道還能騙老天爺嗎!”然後宣布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永始。把南康郡的平固縣封給原來的皇帝,讓他當平固王,把何皇後降為零陵縣君,琅邪王司馬德文降為石陽縣公,武陵王司馬遵降為彭澤縣侯。桓玄追尊他父親桓溫為宣武皇帝,廟號太祖,南康公主為宣皇後,封自己的兒子桓昇為豫章王。任命會稽內史王愉為尚書仆射,王愉的兒子相國左長史王綏為中書令。王綏是桓家的外甥。十二月戊戌,桓玄進入建康宮,剛坐上皇帝寶座,那床突然就塌了,下麵的大臣們都嚇得臉色大變。殷仲文趕緊說:“這肯定是因為陛下您聖德深厚,大地都承載不住啦。”桓玄聽了特彆高興。梁王司馬珍之的男臣孔樸,帶著司馬珍之逃到壽陽。司馬珍之也是司馬曦的曾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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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戊申,後燕的慕容熙尊奉燕主慕容垂的貴嬪段氏為皇太後。這段氏是慕容熙的養母。十二月己酉,慕容熙立苻貴嬪為皇後,宣布大赦天下。
十二月辛亥,桓玄把原來的皇帝遷到尋陽。
後燕任命衛尉悅真為青州刺史,鎮守新城;光祿大夫衛駒為並州刺史,鎮守凡城。
十二月癸醜,桓玄把桓溫的牌位放進太廟。桓玄到聽訟觀去查看囚犯,不管罪行輕重,好多都被赦免釋放了。要是有人在他車駕前喊冤乞討,他有時候也會可憐他們給點東西。桓玄就喜歡搞這些小恩小惠。
這一年,北魏主拓跋珪開始讓有關部門製定官員的帽子和衣服,按照官職等級區分樣式。不過當時製度剛剛創立,很多地方都不符合古代的規矩。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生動還原了東晉末年桓玄篡權前後的政治風雲,字裡行間充滿了權力博弈的暗流湧動、野心家的精心算計,以及亂世中人性的複雜麵相。從曆史演進的細節中,我們能清晰看到東晉王朝走向覆滅的必然軌跡,也能窺見亂世梟雄的崛起與局限。
暗流湧動:反桓勢力的蟄伏與布局
何無忌勸劉裕起兵的情節,揭開了反對桓玄勢力的早期動向。而孔靖“待其已篡,於京口圖之”的建議,展現了亂世中戰略家的清醒判斷——在桓玄尚未篡位時,其“權臣”身份仍有合法性外衣,此時起兵易被視為“叛亂”;而一旦桓玄邁出篡逆之步,便站在了道義的對立麵,反抗行動才能獲得更廣泛的輿論支持。這種“以時間換空間”的策略,為後來劉裕的成功崛起埋下伏筆。
劉裕對桓謙的假意迎合,則凸顯了這位未來開國皇帝的隱忍與智謀。麵對“禪讓”的試探,劉裕以“勳德蓋世”“民望久移”等話語麻痹對手,既避免了過早暴露立場,又為自己爭取了積蓄力量的時間。這種“示弱藏鋒”的政治智慧,在權力鬥爭中往往能起到關鍵作用。
篡逆之路:桓玄的步步為營與輿論操弄
桓玄集團的篡位過程堪稱“教科書級”的輿論造勢表演。從“陰撰九錫文及冊命”到冊封十郡為楚王,從偽造“臨平湖開”“甘露降”的祥瑞,到刻意製造“隱士皇甫希之”的“充隱”鬨劇,每一步都在模仿曆史上“禪讓”的經典劇本。這些操作看似荒誕,卻暴露了專製權力對“合法性”的迫切需求——即使是篡位奪權,也要披上“天命所歸”的外衣。
桓玄在製度上的頻繁折騰更顯其政治短視。“欲廢錢用穀、帛及複肉刑”的想法反複無常,“製作紛紜,誌無一定”,最終“卒無所施行”。這種朝令夕改的施政風格,既反映了他試圖通過製度變革彰顯“新朝氣象”的急切心態,也暴露了其缺乏係統政治規劃的本質。而其“貪鄙”本性——通過賭博強取豪奪他人財物、珠玉不離手,則徹底撕下了“賢德”的偽裝,為其統治埋下了失民心的隱患。
多方角力:亂世中的勢力博弈
這段曆史並非桓玄獨角戲,而是多方勢力的複雜博弈。新野人庾仄在襄陽的起兵,雖以失敗告終,卻表明桓玄的統治並未穩固,地方仍有反抗力量;南燕國內關於是否討伐桓玄的爭論,則展現了外部勢力對東晉亂局的覬覦。韓範“失時不取,江北亦無望”的警告,精準預判了劉裕崛起後南燕的命運,卻因南燕公卿“玄新得誌,未可圖”的保守心態而未被采納,反映了偏安政權的戰略短視。
北魏的動向同樣值得關注。拓跋珪“規度灅南,將建新都”的規劃,以及立子嗣為齊王、大規模征討高車部族的行動,顯示出北方政權正處於積極擴張期,這為後來南北朝對峙格局埋下伏筆。南北政權的並行發展,構成了這一時期曆史的雙線敘事。
荒誕與隱喻:權力場的眾生相
桓玄登基時“床忽陷”的細節極具象征意義。麵對這一不祥之兆,殷仲文“聖德深厚,地不能載”的吹捧,將專製時代的諂媚文化演繹到極致。而桓玄“揖讓之文,正可陳之於下民耳,豈可欺上帝乎”的言論,則暴露了他對“天命”與“民意”的雙重輕蔑——既不屑於認真偽裝,又迷信權力可以操縱一切。這種矛盾心態,正是亂世梟雄的典型特質。
桓玄“臨聽訟觀閱囚徒,罪無輕重,多得原放”的“小惠”,與他整體的暴虐統治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廉價的仁慈,本質上是權力者的自我感動,無法真正挽回民心。正如曆史所證明的,靠陰謀篡位、靠作秀維穩的政權,終究難以長久。
從這段曆史中,我們能清晰看到:權力的遊戲從不缺野心家的表演,但真正決定結局的,永遠是民心向背與曆史大勢。桓玄的精心算計最終化為泡影,而劉裕的隱忍蟄伏終將開啟新的時代,這正是曆史最深刻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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