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中兵參軍劉亮帶兵逼近劉胡的營地,劉胡根本沒辦法抵抗。袁顗害怕地說:“敵人都打到咱們心窩裡了,這還怎麼活啊!”劉胡心裡盤算著要逃走,己卯日,他騙袁顗說:“我打算再率領兩萬步兵和騎兵,去上遊拿下錢溪,順便把大雷剩下的物資運回來。”他讓袁顗把所有的馬都挑出來給他。當天,劉胡就扔下袁顗走了,直接奔向梅根。他事先讓薛常寶準備好船,把南陵各路軍隊都調出來,放火燒了大雷的各個城池,然後逃跑。到了夜裡,袁顗才知道這事兒,氣得大罵:“今年被這小子給坑慘了!”他讓人牽來平時騎的好馬“飛燕”,對眾人說:“我要親自去追他!”說完也跟著跑了。
庚辰日,建安王劉休仁帶兵進入袁顗的營地,收納了十萬投降的士兵,接著派沈攸之等人去追袁顗。袁顗逃到鵲頭,和守將薛伯珍帶著幾千人一起離開,打算去尋陽。夜裡,他們在山間休息,袁顗殺了馬犒勞將士,看著大家說:“我不是不敢死,隻是想先到尋陽,向皇上請罪,然後再自殺。”說完激動地大聲讓身邊的人拿符節來,可沒人回應他。等到天亮,薛伯珍說有事兒要單獨跟他說,趁機就把袁顗的頭砍了,然後拿著頭去見錢溪馬軍主襄陽人俞湛之。俞湛之把薛伯珍也殺了,然後把兩人的頭一起送去,當成自己的功勞。
劉胡帶著兩萬人往尋陽跑,他騙晉安王劉子勳說:“袁顗已經投降了,軍隊都散了,隻有我帶著自己的人回來了。您得趕緊想辦法,準備打一仗。我會在湓城堅守,誓死效忠您。”說完就連夜從長江南岸趕往沔口。
鄧琬聽說劉胡跑了,又著急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把中書舍人褚靈嗣等人叫來商量,可大家也都沒主意。張悅假裝生病,把鄧琬叫去商量事情,還讓手下人在帳後埋伏好,叮囑他們:“聽到我要酒,就衝出來。”鄧琬來了之後,張悅說:“這事兒是你帶頭謀劃的,現在情況危急,你說該怎麼辦!”鄧琬說:“隻能把晉安王殺了,封存府庫,向朝廷謝罪。”張悅說:“你怎麼能出賣殿下求自己活命呢!”說完就喊要酒。張悅的兒子張洵拿著刀衝出來,把鄧琬殺了。中書舍人潘欣之聽說鄧琬死了,帶兵趕來。張悅讓人告訴他:“鄧琬謀反,現在已經被斬首了。”潘欣之這才回去。張悅又把鄧琬的兒子們都殺了,然後獨自乘船帶著鄧琬的首級,飛速向下遊駛去,到建安王劉休仁那裡投降。
尋陽一下子亂了套。蔡那的兒子蔡道淵在尋陽被關在作坊乾活,他掙脫枷鎖進入城中,抓住了劉子勳,把他囚禁起來。沈攸之等各路軍隊到了尋陽,把晉安王劉子勳殺了,把他的首級送到建康,劉子勳死的時候才十一歲。
當初,鄧琬派臨川內史張淹從鄱陽的山路進入三吳地區,在饒州駐紮。張淹聽說劉胡戰敗,他的副將鄱陽太守費曄就把他殺了,然後投降了。張淹是張暢的兒子。
在廢帝統治的時候,那些士大夫都害怕惹禍上身,都想遠遠地離開京城。到現在經過這麼多戰亂流離,一百個人裡都剩不下一個了,大家這才佩服蔡興宗有先見之明。
九月壬辰日,朝廷任命山陽王劉休佑為荊州刺史。
癸巳日,解除戒嚴,宣布大赦天下。
庚子日,司徒劉休仁到了尋陽,派吳喜、張興世去荊州,沈懷明去郢州,劉亮和寧朔將軍南陽人張敬兒去雍州,孫超之去湘州,沈思仁、任農夫去豫章,去平定剩下的叛軍。
劉胡逃到石城,被抓住後斬首。郢州行事張沈扮成和尚,偷偷逃跑,結果還是被追上抓住殺了。荊州行事劉道憲聽說濃湖被平定,就解散了軍隊,派使者去請罪。荊州治中宗景等人帶兵進城,殺了劉道憲,抓住臨海王劉子頊後投降。孔道存知道尋陽已經被平定,也派使者請求投降。不久後聽說柳世隆、劉亮要來了,他手下的人都逃散了,孔道存和他的三個兒子都自殺了。皇帝因為何慧文既有將領的才能,又有管理政務的本事,就派吳喜去宣布赦免他。何慧文說:“我既然已經叛國,還親手殺害了忠義之士,哪還有臉見天下人啊!”說完就自殺了。安陸王劉子綏、臨海王劉子頊、邵陵王劉子元都被賜死,劉順和其他在荊州的同黨都被處死。朝廷下詔追封那些為節義而死的大臣,對有功的人也都分彆進行了封賞。
己酉日,北魏開始設立郡學,設置博士、助教、生員,這是聽從了中書令高允、相州刺史李訁斤的建議。李訁斤是李崇的兒子。
皇帝殺了晉安王劉子勳等人之後,對待世祖的其他兒子還像平常一樣。司徒劉休仁從尋陽回來,對皇帝說:“鬆滋侯他們兄弟還在,從國家長遠考慮,這可不是好事兒,應該早點處理。”冬季,十月乙卯日,鬆滋侯劉子房、永嘉王劉子仁、始安王劉子真、淮南王劉子孟、南平王劉子產、廬陵王劉子輿、劉子趨、劉子期、東平王劉子嗣、劉子悅都被賜死,還有鎮北谘議參軍路休之、司徒從事中郎路茂之、兗州刺史劉祗、中書舍人嚴龍也都受牽連被殺。世祖的二十八個兒子到這時候全死光了。劉祗是劉義欣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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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勔包圍了壽陽,垣閎攻打合肥,但是都沒打下來。劉勔很發愁,就召集各位將領開會商量。馬隊主王廣之說:“要是能得到將軍您騎的馬,我保證能拿下合肥。”幢主皇甫肅生氣地說:“王廣之竟敢搶將軍的馬,該殺!”劉勔笑著說:“看他這架勢,肯定能立功。”說完就把馬鞍卸下來,把馬給了王廣之。王廣之去攻打合肥,三天就打下來了。薛道標突圍逃到淮西,投奔常珍奇去了。劉勔提拔王廣之當了軍主。王廣之對皇甫肅說:“將軍要是聽了你的話,怎麼能平定叛軍!你不會賞識人才,才會這樣!”皇甫肅有學問,等劉勔去世後,他轉而投靠王廣之,王廣之把他推薦給齊世祖,後來他當了東海太守。
沈靈寶從廬江帶兵攻打晉熙,晉熙太守閻湛之棄城逃走。
徐州刺史薛安都、益州刺史蕭惠開、梁州刺史柳元怙、兗州刺史畢眾敬、豫章太守殷孚、汝南太守常珍奇,都派使者來請求投降。皇帝覺得南方已經平定了,想在淮北地區顯示一下威風。乙亥日,他命令鎮軍將軍張永、中領軍沈攸之帶領五萬士兵去迎接薛安都投降。蔡興宗說:“薛安都歸順朝廷,這肯定是真心的,隻需要派一個使者,寫封信就行了。現在派大軍去迎接他,他肯定會又懷疑又害怕,說不定還會招來北方的敵人,那就麻煩大了。要是覺得叛臣罪重,不能不殺,那之前赦免的人也夠多了。何況薛安都占據著大城鎮,又靠近邊境,地勢險要,兵力強大,很難攻打下來。從國家大局考慮,更應該安撫他。要是他真的再次反叛,那可是朝廷的心頭大患啊。”皇帝不聽他的,對征北司馬代理南徐州事務的蕭道成說:“我現在趁著這個機會北伐,你覺得怎麼樣?”蕭道成回答說:“薛安都這人狡猾得很,現在用兵逼迫他,恐怕對國家不利。”皇帝說:“咱們的軍隊勇猛精銳,去哪裡攻無不克!你彆再說了!”薛安都聽說大軍北上,害怕了,就派使者向北魏請求投降,常珍奇也把懸瓠獻給北魏投降,兩人都請求北魏派兵來救自己。
戊寅日,皇帝立皇子劉昱為太子。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生動還原了南朝宋泰始年間“晉安王之亂”從潰敗到平定的全過程,字裡行間充滿了權力博弈的殘酷、人性的複雜與曆史的偶然,可從多個維度進行解讀:
軍事潰敗中的人性百態
主將的崩潰與背叛:袁顗麵對劉亮的軍事壓迫,竟發出“賊入人肝脾裡,何由得活”的哀嚎,暴露了其外強中乾的本質;劉胡則以“取錢溪、運糧草”為借口騙走馬匹,連夜逃竄,將盟友棄之不顧,這種臨陣脫逃的行為直接加速了叛軍的瓦解。而袁顗逃亡時仍幻想“至尋陽謝罪後主上”,卻被部下薛伯珍斬首獻功,可見亂世中“忠義”早已淪為利益的犧牲品。
投機者的生存邏輯:張悅以“議事”為名誘殺鄧琬,隨後攜其首級降敵,將“背叛”包裝成“平叛”;薛伯珍斬袁顗、俞湛之斬薛伯珍,層層獻首邀功,折射出亂世中“以他人之死換自身苟活”的扭曲生存法則。這些人的選擇無關立場,隻關乎利益計算。
權力遊戲的血腥閉環
從“起兵”到“弑主”的反轉:鄧琬最初以“擁護晉安王子勳”為名起兵,事敗後卻主張“斬晉安王以謝罪”,暴露了其“借皇子之名謀私利”的真實目的;而張悅一句“寧可賣殿下求活邪”的斥責,更像一場道德表演——他最終同樣以“斬鄧琬”向朝廷獻媚,本質仍是權力投機。
勝利者的斬草除根:宋明帝平定叛亂後,不僅誅殺11歲的晉安王子勳,更將世祖宋孝武帝)的28個兒子全部賜死,連孩童都不放過。這種極端殘酷的清洗,表麵是“消除後患”,實則是皇權鬥爭中“零和博弈”的必然結果:對勝利者而言,血緣即原罪,唯有斬儘殺絕才能確保自身安全。
曆史的偶然與必然
蔡興宗的先見之明:文中特彆提到“廢帝之世,衣冠懼禍,鹹欲遠出”,而蔡興宗早已預言“流離外難,百不一存”,最終果然應驗。這一細節不僅凸顯了蔡興宗的洞察力,更暗示了亂世的殘酷性——在權力漩渦中,無論主動逃離還是被動卷入,多數人都難逃厄運。
決策失誤的連鎖反應:宋明帝在薛安都乞降時,不聽蔡興宗、蕭道成“以懷柔待之”的建議,執意派五萬重兵“示威”,直接逼反薛安都,使其倒向北魏。這一決策失誤不僅擴大了戰亂範圍,更暴露了勝利者的傲慢:他們迷信武力,卻忽視了“恩威並施”的政治智慧,為後續的邊境動蕩埋下伏筆。
亂世中的微光與荒誕
小人物的高光時刻:馬隊主王廣之一句“得將軍所乘馬,判能平合肥”,看似狂言,實則展現了破局的勇氣;劉勔不拘一格,將馬賜給王廣之,最終三日破城,體現了亂世中“唯才是舉”的務實邏輯。而皇甫肅的刻板與王廣之的靈活形成對比,也暗示了“規則”在亂世中的失效。
孩童的悲劇符號:晉安王子勳被殺時年僅11歲,世祖的28個兒子也多為幼童,他們本是權力的“傀儡”,卻成了政治鬥爭的“祭品”。這些孩童的死亡,是對封建皇權最尖銳的諷刺——權力遊戲的參與者爭奪的是“君臨天下”的資格,而代價往往由最無辜的生命承擔。
結語
這段史料如同一麵棱鏡,折射出南朝宋時期的政治生態:權力的誘惑足以撕裂人性,背叛與殺戮成為常態,而個體在時代洪流中要麼成為投機者,要麼淪為犧牲品。宋明帝的“平定叛亂”並未帶來真正的穩定,反而以更殘酷的清洗延續了皇權的血腥輪回。曆史的吊詭之處在於:勝利者總是以“正義”之名行事,卻往往用新的暴力證明著舊的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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