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漁微微頷首,繼續說道:“四診資料已收集完畢,思萌,你先來辨證一下,患者屬於三陰三陽中的什麼病什麼證,應該用什麼方?”
三陰三陽?
聽到這幾個字,張景突然明白過來。
三陰三陽體係是《傷寒論》中所論述的六經辨證法。
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的。
李漁是經方大家劉老的學術傳承人,肯定也遵從醫聖張仲景的辨證論治法則。
難怪剛剛問診的時候,李漁特彆強調要辨證,而不是去糾結所謂的西醫或中醫病名。
沒等他細想,李思萌已經開始搖頭晃腦地分析起來。
“皮膚為表,脈浮,故病在太陽,無鼻塞,明顯惡寒等症,說明表邪已不重,故診斷為表鬱輕證。方宜桂枝麻黃各半湯。”
“條文依據呢?”
“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麵色反有熱色……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
末了,又補充一句:“此方也是治療蕁麻疹最為常用的經方。”
說完之後,李思萌臉上微有得色,顯然對自己的答案很有信心。
李漁卻不置可否,繼續回過頭來問張景。
“張醫生,說說你的診斷。”
“我和師姐的看法可能有些不同。”張景思索了一會兒,鄭重說道。
“嗯?”李思萌秀眉微蹙,心裡一緊。
“繼續說下去。”李漁的眼神中滿是期待。
“我認為患者雖有浮脈,提示表證未解,但同時還應有陽明濕熱之證。因……因為脈弦可主痰飲,此外,舌苔黃膩,大便粘膩,小便也偏黃,更說明裡……裡有濕熱。”
張景說得有些磕磕巴巴,畢竟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臨床辨證,心裡底氣難免有點不足。
沒想到,李漁聽完後連連點頭:“辨證很對,那該怎麼用方呢?”
“《傷寒論》第二百六十二條,傷寒,瘀熱在裡,身必黃,麻黃連軺赤小豆湯主之。”
“處方用量呢,還記得嗎?”
“麻黃(去節二兩,連軺二兩,杏仁四十個(去皮尖,赤小豆一升,大棗十二枚(擘,生梓白皮一升(切,生薑二兩(切,甘草二兩(炙。”
“上八味,以潦水一升,先煮麻黃再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半日服儘。”
背誦《傷寒論》原文,這可是張景的拿手好戲。所以,極為流利。
話音剛落,李漁心中暗暗一怔:好家夥,原本以為他能記得住藥物組成就已經不錯了。沒想到,關於每味藥的用量,炮製方法,甚至是煎煮和服用方法都一字不差。
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都辦不到。
於是再次連連點頭:“很好!很好!果然是學經方的好苗子,基礎紮實,悟性也高。”
聽到這番誇讚,張景還沒說什麼,李思萌卻不乾了。
嘟囔著嘴說:“我看他也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我不服氣,下回再重新比試。”
這一次,出乎意料的,李漁倒沒有責備她,反而笑著說:“行呐,我倒想拭目以待了。”
見此情形,張景愈發覺得這個李思萌脾氣有些古怪,說話總是咋咋呼呼的,實在不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