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媽媽說你不愛動,是個小懶豬。”
一道清冷而陌生的聲音在夢裡響起。
“你是誰?”
阮星眠沒聽過這道聲音,卻又莫名熟悉。
“我是爸爸。”那人放柔了語氣。
“你不是阮澤。”阮星眠心裡不舒服,抗拒這道聲音。
腦海裡安靜了好一會兒,一聲憂傷歎息似有若無,揪住阮星眠的心,“你到底是誰?”
她努力在夢裡睜大眼睛,一張神似阮澤的臉閃過,年輕了二十多歲,穿著二十年前的海軍服,目光幽幽盯著阮星眠“眠眠,我是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阮星眠固執地反駁。
那道身影淡了淡,想靠近,又頓住了腳步。
阮星眠再次睜大了眼睛,想看清他的樣子,卻怎麼努力也看不清。
瞪到眼睛發酸。
始終模糊不清,始終薄如蟬翼。
當她想撲過去抓住那個人衣角時,熱淚滾進耳朵裡,濕潤感將她從夢靨中喚醒。
阮星眠抽噎著睜開眼睛。
那人消失不見。
窗簾沒拉嚴,月光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帶。
她捂著眼睛,哭得泣不成聲。
沒有任何理由。
熱淚順著眼角滑落,柔紙巾捂住眼睛,怎麼都止不住心裡的眼淚。
她不知道為誰哭泣,好像哭出來心裡要好受一些。
“你不是我爸爸。”她固執地重複這句話,卻隻有她一個人能聽見。
死死咬著嘴唇不想哭出聲,肩膀卻控製不住地發抖,枕頭很快洇出一片深色的濕痕。
她伸手抽過顧醒的枕頭,河水一樣的眼淚抹在他枕頭上。
她抱著枕頭無助地抽泣“顧醒,抱抱我……”
連著一周,那人再沒入夢。
阮星眠的生日到了。
曲穎一早起來給她收拾行李。
她不知道阮家為什麼會在孩子生日那天,帶孩子去上墳,但她支持眠眠家人的做法。
“回來給你鹵豬蹄,再吃一回生日蛋糕好不好?”
山裡冷,帽子,圍巾,羽絨服,秋衣秋褲,厚底靴,統統給她穿上。
阮星眠一早起來,特意抹了紅豆沙口紅,溫柔地笑彎眼睛。
“好。”
她張開雙手抱住師母的腰,“還沒出門,我都開始想您了。”
曲穎忍不住捏她的小辮子“你就說軟話哄我吧,我馬上收拾行李跟你回娘家。”
隻可惜,她這個婆婆還沒有名分,去到阮家,讓一大家子怎麼介紹給親朋好友。
這樣重要的時刻,還要分心照顧她,不合適。
曲穎親自把人送阮星月車上。
阮星月沒開車,配了司機。
“眠眠,你氣色好差。”
塗了口紅,姐姐還是看出來的。
“你也差不多。”阮星月連口紅都沒塗。
“我隻是沒化妝,你是孕婦,一會兒去樂南醫院查個血,檢查一下。”
“姐,我沒事……”阮星眠猶豫著坦白,“我夢到我爸了。”
阮星眠剛提到“我爸”兩個字,眼淚就砸了下來,砸在手背上,滾燙得像要燒起來。
十一月十四號的夢,她惦記到二十二號,一個細節都不敢遺忘。
阮星月聽懂她的稱呼,知道夢到的不是阮澤。
忍不住跟著紅了眼眶,“嗯,我也夢到過小叔。”
阮星眠抬起掛滿淚珠的眼睛“真的?”
“嗯,真的。”
“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讓我替他,給眠眠輔導功課。”
阮星眠低頭垂淚“可我學習不好。”
她都沒讀過幾天書。
一道溫熱香軟的身子包圍過來。
阮星眠依偎在姐姐懷裡,擦乾眼淚和鼻涕。
低聲懊惱“早知道我不凶他了。”
凶一次,他都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