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庫茨克南城門。
黑沉沉的巨石壘砌起高聳的城牆,森然的垛口後,人影攢動。數倍於平日的城防軍,正手持火槍與弓弩,將箭簇與槍口對準下方。
伊戈爾在街角飛快地探頭一瞥,又猛然縮回。他臉色鐵青道:
“該死!”
“列夫那個老雜種,把所有兵力都押在這兒了!”
帕維爾聞言胸口一窒。
他身後,是陸續彙聚而來的“同誌們”,一支近百人的隊伍。
他們昨天還是鐵匠、伐木工、采石匠……是伊爾庫茨克最底層的牛馬。而如今嶄新的卡賓槍握在他們手中,沉甸甸的手榴彈彆在腰間,可那雙雙習慣了錘子與斧頭的粗糙大手,此刻卻依舊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隊伍裡一個滿臉橫肉的伐木工朝地上啐了一口。
“人多又如何!咱們手裡的家夥,可不是燒火棍!”
“對!乾死他們!”
“為了自由!”
人群中響起一陣壓抑的低吼,血氣暫時壓倒了恐懼。
帕維爾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不安,隨即高舉卡賓槍,發出咆哮。
“同誌們!為了自由,衝過去!拿下南門!守住這裡!”
說完,便第一個從街角的陰影中衝出。
身後,近百人的洪流隨之爆發,怒吼著湧向通往城門的開闊大道。
城牆上的守城軍官下一刻便發現了這夥衝來的叛匪。
“敵襲!”
“開火!開火!”
密集的鉛彈與箭雨瞬間從城頭傾瀉而下。
衝在最前的幾名農奴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悶哼,身體便被子彈與利箭貫穿,炸開的血花觸目驚心,隨即重重栽倒。
“開槍!還擊!”
帕維爾撲倒在一輛廢棄的板車後,竭力模仿昨夜所學,將準星對準城牆上一個揮舞馬刀的軍官扣動了扳機。
“砰!”
但亦如之前在中心廣場一樣,這一槍又偏了,子彈打在了軍官前方的牆磚上,濺起一串火星。
那軍官被嚇了一跳,但緊接著,臉上便露出濃濃的嘲諷之色,甚至對著帕維爾比劃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媽的!”
帕維爾咒罵一聲,笨拙地拉動槍栓,準備再次射擊。
他身邊的同誌們,境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手中的九零式卡賓槍,確是當世利器,可他們卻遠非合格的士兵。
胡亂射出的子彈漫無目的地飛向天空,或是在堅硬的城牆上迸出無力的火花,隻有寥寥數發幸運地擊中垛口,發出沉悶的聲響。
反倒是城牆上的守軍,居高臨下,從容不迫地進行著一輪又一輪的齊射。
“呃啊……”
帕維爾身邊,剛才還叫嚷著衝鋒的伐木工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
一支利箭洞穿了他的胸膛,帶血的箭簇從後背透出。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的箭杆,身體搖晃幾下,轟然倒地。溫熱的鮮血,迅速在他身下彙成一灘。
“不行!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兒!”伊戈爾貓著腰衝到帕維爾身邊,他的臉上已經多了一道流血的傷口。他嘶吼道,
“這槍,我們不會使!而且他們占據了高處!”
“手榴彈!”帕維爾眼中布滿血絲,咆哮著,“隻能用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