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大叔口歪舌僵為哪般?岐大夫妙手拆解風寒困脾局
第一章岐仁堂裡的怪症候
秋分後的杏林街,梧桐葉沾著雨絲落了滿地。岐仁堂的雕花木門半開著,藥香混著潮濕的地氣飄出來,在門楣“岐黃傳薪”的匾額下打了個旋。掌診的岐大夫正給學徒小藥童講解陳皮與青皮的炮製區彆,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含糊的咿呀聲,伴隨著拐杖戳地的“篤篤”響。
“岐大夫……救、救我……”推門進來的是位五十來歲的大叔,藍布褂子半邊沾著泥點,右嘴角歪向一邊,說話時左臉肌肉直抽搐,舌頭像打了結,每吐一個字都費老大勁。更要緊的是,他雙手抱臂,肩膀縮著,兩條腿邁不開步,走幾步就疼得齜牙,拐杖差點戳到藥櫃上的“防風”標簽。
候診的幾位街坊見狀都圍了上來,張嬸咋舌道:“喲,這不是街口修自行車的王建國大哥嗎?昨兒還見他在巷口下棋呢,咋今兒就成這樣了?”王建國急得直擺手,可嘴裡隻發出“嗚嗚”聲,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岐大夫連忙扶他在診床上坐下,先搭了搭脈。指下脈象浮而緊,像按在繃緊的琴弦上,隨著呼吸輕輕震顫。再看他舌苔,薄白而潤,口角歪斜處涎水微微下滴,問他話時,他隻能含糊地說“冷”“疼”,指著四肢比劃。
“彆急,慢慢說。”岐大夫聲音溫和,“是不是前兒夜裡著了涼?”
王建國猛點頭,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對……秋雨……貪涼……”
原來前天夜裡變天,他收攤時貪涼,沒披外衣,騎著自行車淋了半程雨。回家後喝了兩口冷酒暖身,倒頭就睡,第二天醒來就覺得不對勁,先是說話不利索,接著嘴角就歪了,手腳也發僵,遇著穿堂風更是疼得像被繩子捆住,連擰毛巾都使不上勁。
第二章風寒為何專挑虛處鑽?
岐大夫聽完,捋著胡須沉吟道:“《黃帝內經》說‘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建國大哥這症候,看似是外感風寒,實則是內裡先虛了。”
小藥童遞過溫水,岐大夫接著說:“你看他脈浮緊,是外感風寒沒錯,可這風寒為啥偏偏往臉上、手腳上鑽?人身上的經絡就像縱橫的河道,陽明經是多氣多血之經,管著麵部和四肢的濡養。就像家裡的院牆,要是牆根先鬆動了,風雨自然容易灌進來。”
他轉向王建國:“大哥,你是不是平時吃飯不按時,還老覺得沒力氣?大便是不是也常稀溏?”
王建國眼睛一亮,使勁點頭:“是是!忙起來一天就吃兩頓,餓過了頭就胡吃海塞,喝完酒就拉肚子……”
“這就是了。”岐大夫翻開桌上的《脾胃論》,指著一段批注道,“李東垣先生說‘脾胃為後天之本’,你脾胃虛弱,就像田裡的土不夠肥沃,長出來的莊稼自然抗不住風霜。手足陽明經屬脾胃,脾胃虛了,這兩條經的氣血就不足,經脈空虛,風寒之邪就順著毛孔鑽進來,把經氣堵住了。”
他又比劃著解釋:“你看這口眼歪斜,就像河道被淤泥堵住了,氣血流不到麵部;言語不利,是因為舌為心之苗,脾胃虛了,氣血上不了心竅;四肢拘急疼痛,好比繩子捆住了樹枝,風寒把經脈束緊了,津液也化不開。”
旁邊的張嬸聽得直點頭:“怪不得我家那口子總說胃寒,天一冷就腿疼,原來根子在脾胃上!”
岐大夫笑道:“正是這個道理。治病如治水,急則治其標,先把堵住河道的‘淤泥’清掉,緩則治其本,再把堤岸築牢。建國大哥這症候,當務之急是散風寒、通經絡,然後再補脾胃、充氣血。”
第三章秦艽升麻湯的巧配伍
說著,岐大夫提筆開方。小藥童研墨時,他逐味講解起來:
“主藥秦艽,《神農本草經》說它‘主寒熱邪氣,寒濕風痹,肢節痛’,這味藥最善祛筋骨間的風寒,又能通絡,就像給拘攣的筋骨鬆綁的巧手。”
“配上升麻、葛根,這兩味藥都是解表升陽的好手。升麻能引藥上行,直達頭麵,就像船上的帆,借著力把藥氣送上去;葛根既能解肌發表,又能生津潤燥,風寒束表時,津液被困住了,葛根就像鑿開冰麵的錘子,讓津液能滋潤經脈。”
“人參、炙甘草是健脾的核心。人參大補元氣,就像給虛弱的脾胃派去強壯的勞力;炙甘草甘溫補中,既能調和諸藥,又能和白芍搭配,酸甘化陰,滋養被風寒耗傷的津液。你看這白芍,柔肝緩急,和甘草搭檔,就像給繃緊的弓弦抹上潤滑油,讓拘攣的肌肉鬆弛下來。”
“再看白芷、防風、桂枝。白芷是陽明經的引經藥,就像向導,帶著大隊藥兵直奔受邪的經絡;防風‘治一身儘痛’,能祛風勝濕,把皮膚腠理間的風邪趕出去;桂枝溫通經絡,就像點燃的火把,把凝滯的寒氣化開,讓氣血暢通起來。”
小藥童邊記邊問:“師父,為啥不用桃仁、紅花這些活血化瘀的藥呢?街坊們都說中風要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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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大夫放下筆,正色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金匱要略》講‘邪在於絡,肌膚不仁;邪在於經,即重不勝’。建國大哥這是風寒外襲經絡,病在肌表經絡,還沒到血脈瘀滯的地步。此刻若妄用活血化瘀藥,好比開門揖盜,反會耗傷正氣。當務之急是祛風散寒、調和營衛,就像先把闖進家門的賊趕出去,再修繕房屋。”
王建國雖然話說不利索,卻聽得連連眨眼,眼神裡滿是信服。岐大夫叮囑他:“這藥先煎三碗,分三次溫服。喝完後喝碗熱粥,蓋上被子發點小汗,但彆大汗淋漓,把風寒散出去就好。”
第四章補中益氣除病根
三劑藥下去,王建國的症狀明顯好轉。口眼歪斜輕了,說話也清楚了些,四肢拘急感大減,隻是sti覺得渾身乏力,胃口也沒全開。這天他拄著拐杖再來複診,進門就樂嗬嗬地拱手:“岐大夫,您這藥真神!昨兒喝了頭煎,身上就覺得暖烘烘的,出了點細汗,手腳沒那麼僵了。”
岐大夫診過脈,見浮緊之象已去,脈象轉為沉緩,舌苔薄白。便說:“表邪已解,現在該治本了。《內經》說‘脾為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你這病根子在脾胃虛弱,氣血不足,就像工廠裡原料不夠,造不出足夠的‘防護衣’抵禦外邪。”
他換了張方子,笑著對小藥童說:“這次用補中益氣湯加山梔。補中益氣湯是李東垣先生的妙方,黃芪、黨參、白術、甘草,這是健脾益氣的‘四大金剛’;升麻、柴胡升舉清陽,就像把脾胃清氣托起來;當歸養血活血,讓氣血流動起來;陳皮理氣和胃,防止補藥太滋膩。”
“加山梔是為何?”小藥童追問。
“你看建國大哥說話雖清了些,但舌尖還有點紅,這是心火旺的表現。”岐大夫解釋道,“舌為心之苗,脾胃虛久了,氣血不足,心陰也會虧,陰不製陽,心火就容易亢盛。山梔苦寒,能清瀉三焦之火,尤其善清心經鬱熱,就像給燒旺的爐子潑一瓢涼水,讓心神安寧,言語自然清朗。”
他又對王建國說:“這藥要多服一段時間,把脾胃養起來。記住,吃飯要定時定量,忌生冷油膩,晚上彆熬夜,脾主運化,晚上睡得好,脾胃才能好好‘工作’。”
果然,十劑補中益氣湯喝下來,王建國麵色紅潤了,說話利落了,手腳也靈活如初,甚至覺得比生病前還有力氣。他特意提了一籃自家種的青菜來謝岐大夫,逢人就誇:“岐大夫看病不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而是把根子給我刨出來了!”
第五章從“痱症”說到養生本
這天門診清閒,小藥童想起王建國的病,又問:“師父,要是遇到中風後舌不能言、腳不能走的,該怎麼治呢?”
岐大夫放下手中的《金匱要略》,說:“你說的這症候,古人叫‘痱症’,也叫‘喑痱’。就像《內經》說的‘內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這類病人多是腎氣虛弱,下元不足,腎水不能上濟心火,導致舌竅不利,又不能溫養筋骨,所以舌喑足痿。”
他頓了頓,接著說:“治這種病,要用地黃飲子。熟地、山茱萸補腎填精;肉蓯蓉、巴戟天溫腎助陽;附子、肉桂溫養下元,就像給腎這個‘火爐’添柴;麥冬、五味子、石斛滋陰潤燥,防止陽藥過燥;石菖蒲、遠誌、茯苓開竅化痰,打通心腎之間的‘通道’;薄荷少許,取其輕清,引藥上行。這方子陰陽雙補,開竅化痰,是治喑痱的經典方。”
“不過啊,”岐大夫歎了口氣,“無論是建國大哥的風寒中經絡,還是那喑痱之症,根子大多在‘將息失宜’。《傷寒論》裡反複強調‘養慎’,就是說生活起居、飲食情誌都要講究。現在很多人仗著年輕,熬夜、胡吃海喝、久坐不動,把脾胃傷了,把腎氣耗了,就像房子地基不牢,再大的風雨一來,自然就垮了。”
他指著窗外正在掃落葉的王建國,笑道:“你看建國大哥,現在每天早睡早起,吃飯定時,還學著打八段錦,這就是‘正氣存內,邪不可乾’。治病就像打仗,既要會遣方用藥的‘戰術’,更要懂養生護體的‘戰略’。”
小藥童若有所思地點頭,抬頭看見岐仁堂的藥櫃在陽光下閃著古樸的光,每一味藥都藏著天地的智慧,而岐大夫的故事,就像一味溫和的中藥,在杏林街的日常裡,悄悄滋養著一方百姓的安康。這場秋雨帶來的風寒困局,終究在岐大夫“急則治標、緩則治本”的智慧裡,化作了脾胃強健的暖意,順著經絡,流向了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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