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馬利的吉普車一個急刹,停在棧橋儘頭。他推開車門,高大的身軀裹挾著冰冷的怒火,幾步就跨到棧橋上。他手中的威伯利左輪毫不猶豫地抬起,黑洞洞的槍口帶著微微的顫抖,死死對準了那個領頭的意大利老軍醫!空氣瞬間凝固,隻剩下尼羅河水低沉的嗚咽和遠處隔離區隱約傳來的哀嚎。
“你們!”蒙哥馬利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撕裂,如同砂輪摩擦鋼鐵,每一個字都噴濺著火星,“滾回去!告訴墨索裡尼!他的把戲…肮臟透頂!想用這種方式瓦解我們?休想!我寧願我的士兵全部死在鼠疫裡!也不會接受你們…劊子手的假慈悲!”他的手指緊緊扣在冰冷的扳機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被槍口指著的意大利老軍醫,臉上沒有任何驚慌。他甚至微微皺起了眉頭,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醫生麵對不配合病人時慣有的、帶著點無奈的責備。他看著蒙哥馬利那雙被怒火和絕望燒紅的眼睛,看著那劇烈顫抖的槍口,緩緩地,用一種極其平和的、帶著濃重托斯卡納口音的英語說道:
“那個將軍閣下,”他抬起一隻手,做了一個經典的意大利式手勢——掌心向上,五指微攏,輕輕晃動,帶著一種“冷靜點,聽我說”的意味,“我理解您的憤怒和懷疑。戰爭…扭曲了太多東西。”他的目光越過蒙哥馬利的肩膀,投向遠處城市上空那無形的死亡陰影,眼神裡流露出純粹的、屬於醫者的凝重,“但是,在您決定扣下扳機,結束我這個老頭子無用的生命之前…”他頓了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蒙哥馬利狂暴的怒火,“能不能…先讓我看看那些病人?”
他微微側身,指向身後那些密封的板條箱,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真誠:“我們帶來了藥,將軍。真正的藥。德意誌拜耳公司最新的盤尼西林青黴素)…整整兩百公斤。這本來是給我們的部隊預備的,以防不測。但現在…”他再次看向蒙哥馬利,目光坦然而堅定,“開羅更需要它。鼠疫…不分敵我。它隻殺人。”
“盤尼西林…”這個詞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穿透了蒙哥馬利被憤怒和絕望層層包裹的神經。他聽說過這種在實驗室裡誕生的“神藥”,對抗細菌感染有奇效,是比磺胺強大無數倍的武器!但產量極其稀少,價比黃金,連本土最精銳的部隊都難以足量供應。意大利人…竟然帶來了兩百公斤?
槍口,依然指著老軍醫。但蒙哥馬利手臂的顫抖,卻從狂暴的憤怒,變成了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劇烈震動。他死死盯著老軍醫鏡片後那雙清澈而坦然的眼睛,那裡沒有嘲弄,沒有陰謀,隻有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平靜和對生命的執著。他又看向那些密封的箱子,仿佛能透過木板看到裡麵救命的白色粉末。
時間,在尼羅河渾濁的水流和死神無形的催促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碼頭上的風,卷起沙塵,撲打在蒙哥馬利僵硬的臉上。他身後,是死寂的城市和無助的軍民;麵前,是舉著白旗、帶來解藥的“敵人”。
終於,蒙哥馬利緊握槍柄的手指,一根根,極其緩慢地鬆開了。那支象征著他最後決絕的威伯利左輪,槍口無力地垂了下來,指向布滿灰塵的棧橋木板。他高大的身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微微佝僂了一下。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乾澀的摩擦聲,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卻隻化作了兩個輕得幾乎被風吹散、卻重逾千斤的字:
“謝謝…”
老墨站在威尼斯宮那巨大的落地窗前,手裡捏著來自亞曆山大港的加急電報,嘴角咧開的弧度幾乎要延伸到耳根。窗外羅馬的夕陽金輝,仿佛都在為他的“高光時刻”加冕。電報裡詳細描述了軍醫隊如何在槍口下送出青黴素,蒙哥馬利那聲屈辱的“謝謝”,以及開羅城內迅速展開的、由意大利醫生主導的防疫行動。
“好!太好了!”老墨猛地轉身,用力拍打著光亮的桌麵,震得桌上的水晶墨水瓶都跳了起來,“看看!這就是我的士兵!我的羅馬軍團!”他激動地在華麗的地毯上來回踱步,雙手揮舞著,他的衣裝還是讓人不怎麼敢恭維,如果前幾天他是一隻開屏孔雀的話,那麼他今天的著裝則像一個成了精的雞毛撣子。
“他們不僅征服了土地!更征服了人心!在鐵與血之外,他們展現了人性的光輝!這是比任何勝利都更偉大的榮耀!是古羅馬美德在新時代的完美詮釋!”他陶醉在自己的演說辭藻裡,仿佛已經看到曆史課本上對自己的全新定義——不再僅僅是征服者,更是文明的傳播者、人道主義的踐行者。
當晚,他的聲音通過遍布意大利的廣播喇叭,響徹大街小巷。這一次他演講效果效果出乎意料地好。酒吧裡,端著廉價葡萄酒的工人停止了抱怨;廚房裡,主婦們聽著廣播,擦拭眼角;廣場上,原本對戰爭麻木的市民們,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與有榮焉的神情。沒有噓聲,沒有暗地裡的咒罵。第二天,幾份原本立場偏左的報紙,竟然也罕見地刊登了讚揚前線軍醫勇氣的評論。民意調查機構的數據如同坐上了火箭——老墨的支持率,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時刻,因為一群醫生和幾箱青黴素,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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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當秘書將最新的民調數據呈上時,老墨爆發出一陣誌得意滿的狂笑,下巴高高揚起,幾乎要戳破天花板。他覺得自己徹底參透了權力的真諦——原來征服,還可以用白大褂和藥瓶來完成!他感覺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巔峰,地中海仿佛真的成了他澡盆裡的一汪水。實際上曆史上的老墨多少沾點精神不正常,不然也不會搞出那麼多匪夷所思的操作了。)
尼羅河渾濁的水流在正午的酷熱下蒸騰著氤氳的水汽。一艘懸掛著紅十字旗和巨大白旗的意大利內河巡邏艇,與一艘略顯破舊的英軍交通艇,在寬闊的河道中央緩緩靠攏。沒有盛大的儀式,隻有沉悶的引擎聲和兩岸死寂的沉默。
蒙哥馬利沒有露麵。代表他的是那位曾接待意大利軍醫的副官,臉色依舊緊繃,但眼神深處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意大利方麵,則是公羊座裝甲師那位務實且深知開羅現狀有多糟)的師長。
談判在一種詭異而務實的氣氛中進行。沒有唇槍舌劍,雙方都心照不宣地繞開了戰爭與征服的字眼,話題的核心隻有一個:鼠疫。
“將軍的意思很明確,”英軍副官的聲音乾澀,“開羅已成疫區,任何軍事行動都可能導致災難性擴散。我們需要時間,全力撲滅這場瘟疫。在此期間,任何針對開羅及周邊區域的敵對行動,都將被視為…反人類罪行。”他刻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意呆利師長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靜而精明:“我們理解貴方的困境,也無意接手一座…被死神親吻的城市。一個月。”他伸出食指,“停火一個月。以尼羅河為界,現有控製區維持現狀。我方承諾,在此期間,絕不向開羅方向推進一兵一卒。但是,”他話鋒一轉,手指輕輕敲擊著鋪在簡易桌上的地圖,“地中海東岸、塞浦路斯…這些地方,不在停火協議範圍內。戰爭,總得繼續,不是嗎?”
英軍副官盯著地圖上被意大利人圈出的廣闊區域,眼皮跳了跳。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對方要用這一個月,全力去攫取地中海東岸的控製權,切斷帝國通往東方的另一條血管!但他更清楚,開羅城內堆積如山的屍體和日益枯竭的藥品,讓他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一個月。”副官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個詞,然後在意大利人準備好的停火備忘錄上,簽下了屈辱的名字。停火,並非和平,隻是死神暫時接管了戰場。
意呆利人說到做到。在開羅方向,他們甚至主動後撤了幾公裡,建立更清晰的隔離緩衝區。但在塞浦路斯島的海灘上,在黎巴嫩的山丘間,在巴勒斯坦的沙漠邊緣,意大利軍隊的攻勢陡然加劇!沒有了後顧之憂,又挾“亞曆山大港大捷”和“人道主義光環”的餘威,加上一些思想上的引導,這支曾被嘲笑的軍隊,竟然真的爆發出令人側目的戰鬥力。
代英匆忙調集的殖民地部隊和少量本土增援,在意呆利人猛烈的炮火這次打得挺準)和靈活的穿插下節節敗退。更有一支意呆利海軍陸戰隊精銳,竟膽大包天地試圖在蘇伊士運河北端實施登陸!雖然被嚴陣以待的英軍要塞和炮艇擊退,損失慘重,但這“奇襲蘇伊士”的瘋狂舉動本身,就足以震動世界。
整個歐洲,從裡斯本到莫斯科,從柏林到馬德裡,所有的政治沙龍和軍事參謀部都陷入了巨大的驚愕和不安。地圖上,象征著意大利的綠色箭頭,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廣度在地中海東岸蔓延。那個被所有人私下嘲笑為“小醜”、“紙老虎”的老墨,竟然真的騎到了大英帝國的脖子上,而且似乎…快要成功了?人們這才悚然驚覺,那個曾經覆蓋全球的日不落帝國,其軍事力量竟已虛弱至此!連意大利都能在其身上撕下大塊的血肉!一時間國際局麵暗流湧動。
————
柏林,帝國總理府。巨大的歐洲地圖前,威利·施克爾格魯勃平靜地聽著格林關於地中海最新局勢的彙報。當聽到意大利在塞浦路斯得手、蘇伊士奇襲雖敗但震動巨大時,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嫉妒或懊惱,隻有一種深潭般的平靜,以及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洞悉一切的微光。
“眼紅?不,我親愛的卡多爾。”威利的聲音低沉而穩定,他轉身走向另一幅巨大的西歐地圖,手指落在廣袤的法蘭西平原上,“讓他們去爭那些陽光下的沙礫吧。我們的金礦,在這裡。”
煙霧彈?不,是真正的深耕。在威利的意誌下,德意誌龐大的國家機器,正以一種近乎“潤物細無聲”的方式,重塑著法蘭西。曾經被戰爭陰雲籠罩的農田,此刻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繁榮”。
帝國的農業專家深入鄉間,推廣良種和機械;帝國銀行開出了前所未有的優厚條件:購買德意誌農機?超低息貸款!使用德意誌化肥?政府補貼!保證糧食收購?價格高於往年市場價一成!法蘭西的農民們捧著沉甸甸的馬克補貼,看著糧倉裡堆滿的、被帝國糧食公司以承諾價格全數收走的穀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祖祖輩輩,何曾見過政府倒貼錢鼓勵種地?感激的淚水在無數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流淌,村鎮的牆壁上,那些詛咒占領者的標語,悄悄被新刷上的、感謝“合理農業政策”的橫幅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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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工業的複蘇同樣驚人。魯爾區的工程師和技術工人成批南下,帶著圖紙和訂單。被戰火損毀的工廠煙囪重新冒出了滾滾濃煙。洛林的鋼鐵廠在德意誌資本注入和訂單保障下全力運轉,產出的優質鋼材不再化為炮彈,而是鐵軌、橋梁構件和農用機械。
施耐德、雷諾等法國老牌企業,在“戰後重建合作”的名義下,重新開動了生產線,為德意誌龐大的基礎設施建設計劃名義上)生產著火車頭、卡車和起重機。整個法蘭西,仿佛進入了一種被精心設計的、高速運轉的“和平繁榮期”。
三個月,轉瞬即逝。法蘭西迎來了一個罕見的、真正意義上的豐收年。金黃的麥浪翻滾,果園掛滿沉甸甸的果實。糧價?沒有像往年豐收時那樣暴跌。因為德意誌龐大的收購機器早已開動,以高於市場、鎖定的價格,如同巨鯨吸水般,將法蘭西豐收的每一粒糧食、每一桶葡萄酒、每一噸水果,儘數吞下,運往萊茵河以東,填充進帝國深不見底的戰略儲備庫。
一些嗅覺敏銳的法國銀行家和前政客感到了不安。如此規模的糧食統購?如此全力運轉、卻不知最終產品流向的工廠?這不像重建,更像…為一場規模空前的風暴,默默地囤積著每一塊磚、每一片瓦。
但這種不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任何公開的浪花。在看得見的補貼、工作和“穩定”麵前,任何關於未來的隱憂,都顯得蒼白無力。法蘭西,在帝國“仁慈”的懷抱裡,正被一點點編織進一張無形的大網。
同時,在遠東,蕭河目光掃過瑪卡、番禺港目光最終停在了香江。
“茅載!被奪走的孩子他們……該回家了……嶺南駐軍可以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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