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一章好自為之
何黑子嘴裡的這話,讓武舉人渾身一顫。
似乎是觸及了什麼開關一般,武舉人無神的眼睛裡多了一絲生氣。
他抬起枯槁的臉,看著蹲在走廊裡,和他隻有一門之隔的何黑子。
“何隊長!”
他失聲痛哭起來。
何黑子沒有做聲,心頭五味雜陳,看著痛哭的武舉人。
好一會,武舉人終於止住了哭聲,何黑子這才開口又說話到:“這裡不比外麵,吃的喝的都要有人送,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最後幾日,我給你送飯吧。”
說著,掀開了籃子上蓋著的白布。
籃子裡放著一隻燒雞,一碟豆芽菜,一碗米飯還有一小壺酒。
“嗬嗬嗬……斷頭飯?”
哭過嚎過的武舉人,此刻冷靜了許多,他輕聲問到。
何黑子卻沒有做聲,拿起酒壺給武舉人先斟了杯酒。
順著牢門的柵欄把酒遞給武舉人,何黑子才歎了口氣,悠悠的說:“時辰還沒到,還要過幾日。”
“嗬嗬嗬……”
武舉人似哭似笑,看著何黑子手裡的酒,卻不伸手去接。
“喝一口……少一口了!”
何黑子又晃了晃酒杯。
酒的香氣和監牢裡的臭氣攪在一起,混成了一種令人難以名狀的味道。
武舉人定定的看著酒杯裡晃動的液體,又歎了口氣,開口問:“我家其他人呢?”
“先顧好自己,再說彆人吧。”
何黑子又歎口氣說道。
“死了?”
武舉人已經猜到了結果。
何黑子默然不語,武舉人又追問了一句:“一個沒留?”
“嗯,一個沒留。”
何黑子艱難的點了點頭。
“我兩個孫兒……也沒留?”
武舉人還有最後一絲希望,他又急切的問道。
何黑子把酒又往他麵前遞了遞,悠悠的開口道:“祖墳他們是去不了了,亂葬崗我也不忍心,另尋了個地方,都埋在一起了,地方倒是不錯,山清水秀的,過幾日,你上路了再一並問他們吧。”
“畜生,我孫兒還不到10歲!”
武舉人渾身發抖,呆滯的眼神裡慢慢燃起了怒火。
“最近淩葉羽的遊擊隊鬨得凶,抓又抓不到,趕又趕不走,還死了不少皇軍,神奈太君要給北平一個交代……”
何黑子又慢慢說道。
“嗬嗬嗬……我就是那個交代?”
武舉人冷笑著,抬眼看著何黑子問道。
“神奈太君說了,淩葉羽處處搶先,一定是有人通風報信,武安城裡,能知道皇軍調動的人屈指可數……”
何黑子點了點頭,實話實說了。
一股憤懣湧上心頭,早已經疲乏虛弱的武舉人,突然間喉頭裡嘶吼出一聲咆哮聲來:“荒謬,我是良民!”
吼聲振得天花板瑟瑟發抖,監舍鐵門上的鐵鏽又撲啦啦掉下一大片,落在了何黑子頭上,身上,還有他手上的酒杯裡。
外頭候著的監獄長也聽到了這聲響動,他趕忙旋開鎖,推開門探頭朝裡一看。
“沒你的事!”
何黑子扭過頭,不耐煩的朝他吼了一句。
監獄長腦袋一縮,訕笑著嘟噥道:“不好搞這麼大動靜呀。”就退了出去,把門重新鎖好。
“武舉人……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何黑子歎了口氣開口道:“可神奈太君不信。”
“他又想如何對付我?”
武舉人憤懣的又怒吼道。
“今日已經張榜公告了,列了三大罪,三日後戲台子正法,全城圍觀!”
何黑子開口說道。
“哈哈哈……三大罪……我殫心竭慮,處處維護他……怎麼就犯下了三大罪?”
武舉人一聽,牙齒都快咬碎了,乾枯的手指緊抓著欄杆,盯著何黑子,咬牙切齒的問道。
“一罪消極怠慢,故意拖延皇軍命令,二罪損壞商業,以至於武安生意凋零,民不聊生,三罪……外通遊擊隊,泄露軍機……”
不等何黑子說完,武舉人用頭哐哐的撞擊著欄杆,震得鐵鏽又撲啦啦掉了何黑子一頭一身。
“欲加之罪,欲加之罪!”
他又憤懣的叫嚷著。
“哎!”
瞟了一眼手裡已經落滿了鐵鏽的酒杯,何黑子一傾酒杯,把這杯酒倒到了地上。
灑開的酒香終於勉強蓋過了監牢中的臭氣,何黑子又給他斟了一杯酒:“武舉人,今朝有酒今朝醉,過一日算一日吧!”
事到如今,武舉人也知道活命基本已經是奢望了。
神奈光夫需要一個替罪羊來掩蓋他的無能。
整個武安城裡尋摸一遍,高矮胖瘦合適當這個替罪羊的,除了自己也就何黑子了。
可神奈光夫還需要何黑子管理偽軍,這罪名就落到了武舉人頭上!
苦笑一聲,武舉人終於接過了何黑子手裡的酒,猶如接受了自己早已經注定的命運。
“何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