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三章唯一的陣亡者
在一片血色的朦朧中，淩葉羽聽到幾聲子彈從頭頂掠過“呼呼”的聲響。
不同於小口徑的“嗖嗖”破空聲，12.7毫米的子彈猶如小號的炮彈，掠過時候激起的聲浪及其的特彆。
可淩葉羽什麼都看不見，他心頭感覺很不妙，他也不知道臉上到底糊上了什麼，急忙伸手去抹。
“作死咧！”
耳邊又聽到江油子一聲驚叫，腰上就被什麼東西猛撞了一下。
淩葉羽被江油子撞到角落中，頭盔撞到了戰壕上，震得他腦袋一麻，人就被江油子壓在了身下。
“嗵嗵嗵……”
在遠處機槍聲中，淩葉羽感覺眼前的血紅又蒙上了一層黑霧。
一梭子12.7毫米子彈猶如巨大的鎬頭，把這片戰壕刨掉了半尺！飛濺的塵土夾雜著被砸碎的小石子，劈頭蓋臉砸到了淩葉羽和江油子的身上、臉上。
在塵土的氣味中，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也隨之衝進了他的鼻孔裡，頂在他腦門上！
“江油子，江油子……”
他以為是江油子被打中了，急忙伸手去推。
“彆亂動！”
江油子加大了手上的力氣，硬生生把淩葉羽摁在了角落中，動彈不得。
不得已，淩葉羽伸手抹了一把臉上黏糊糊的東西。
他這才反應過來，那股濃重的血腥味是來自於這裡。
腦子又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淩葉羽慌忙的扭頭在戰壕中尋找著。
他看見有個人影躺在戰壕一側，手邊還拿著一個工兵鏟。
“許青楊，許青楊！”
淩葉羽心頭湧起一陣陣不祥的感覺，大聲叫嚷起來。
“彆吵吵，死了！”
江油子低吼了一聲，一伸手，把淩葉羽的腦袋又往下摁了一節。
“嗵嗵嗵……”
兩挺機槍似乎對在這裡情有獨鐘，照著這個位置交叉射擊了好幾梭子，這才轉移到彆處。
被機槍打崩的這一大塊地方，恰好印在底矮的雲層下，好像一頭餓狼陰森的牙齒。
打崩的泥土掩蓋了許青楊大半個身子，他趴在那裡，隻剩下兩隻腳露在外麵。
“這他媽的，惹你們了，照死裡打！”
江油子終於從淩葉羽身上爬了起來，嘴裡還咕噥著。
罵完了美國鬼子，他抖了抖身上頭上的泥塵，甩了甩手。
在他撲倒淩葉羽的一瞬間，他還不忘把嘴上叼著的煙捏在了手上。
半截煙在子彈的呼嘯和泥塵的掩蓋中差點滅了，他趕忙湊到唇邊，又嘬了兩口。
淩葉羽伸手抹了一把臉上，滿手的泥塵和血跡，被打崩泥土的氣味，硝煙和金屬灼熱的氣息，再加上血腥味道混雜在一起，衝進淩葉羽的鼻孔裡，讓他腦子一片空白。
他靠在戰壕邊，下意識的盯著被浮土掩蓋著，一動不動的許青楊，不相信他已經死了。
“喂，傻了？”
江油子看著淩葉羽盯著許青楊，卻也不說話，以為他被機槍打傻了，伸手拍了拍淩葉羽的肩膀。
淩葉羽依然沒有說話，剛才還生龍活虎，嘴裡念叨著工兵鏟的許青楊，怎麼一瞬之間就沒了呢？
他依然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抽一口！抽一口就好了！”
江油子搖了搖頭，用力拍打著淩葉羽的肩膀，把手上的半根煙塞到了淩葉羽的唇邊。
香煙的氣息衝淡了鼻孔裡混雜的死亡氣味，淩葉羽亂糟糟的腦子終於緩了過來。
“哎！”
淩葉羽長歎一聲。
和許青楊交往的畫麵，猶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浮現。
遠處陣地上的機槍還在爆響，看著許青楊被埋了大半截，一動不動的遺體，淩葉羽感覺一陣陣恍惚。
這感覺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眼睛，鼻孔，耳朵，甚至皮膚的感官都在真切的告訴淩葉羽，他正身處戰場，而眼前的許青楊，也已經死了。
但他的大腦依然不願相信，依然強行閃爍著許青楊鮮活的畫麵，這又讓他感覺到及其的不真實！
“喂，緩過來沒有？”
江油子又用力拍了一下淩葉羽的頭盔，哐哐作響。
淩葉羽眼前又一陣模糊，這幾巴掌把眼前疊加的畫麵全部拍得無影無蹤。
他這一下確定許青楊是真的沒了。
“哎，你這小子也真是夠倒黴的！”
江油子見淩葉羽緩過神來了，伸手去翻過許青楊的屍體，嘴裡輕歎到：“工兵鏟故意給你留著，剛拿到手就樂極生悲，喊都沒來得及喊……”
許青楊拿到工兵鏟之後，站直了身子。
就這樣把腦袋暴露出去不到0.5秒，一發12.7毫米子彈從後腦飛過來，掀開了他的天靈蓋。
整個腦瓜被打飛了一半，混雜在了崩落的塵土裡，淩葉羽已經幾乎分辨不出他的臉麵了。
帽子和天靈蓋一起不知所蹤，地上一大灘鮮血滲進了泥土之中，在寒風中還悠悠的冒著一絲熱氣。
可許青楊是再也回不來了。
“準備撤退，準備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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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地上響起了老曹的叫喊聲。
他們已經在這裡呆得夠久了，很快美國鬼子的炮火就要轟過來了。
“有人陣亡了，有人陣亡了！來兩個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