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油子瞟了淩葉羽一眼,發現他雖然緩過來了,可眼神還有些呆滯。
他不指望淩葉羽還能幫他抬屍體了,趕緊扯起嗓子大叫。
“誰死了,誰死了!”
老曹一聽竟有些著急,一邊喊著一邊順著戰壕往這邊跑。
“陣地上的許青楊,不是運輸隊的!”
江油子又嚷了一聲:“趕緊來幫忙,淩葉羽被打傻了!”
“他媽的!”
老曹轉過一看是這情況,嘴裡輕聲罵了一句。
他含起了哨子,用力吹響,又大聲喊道:“小張,毛子快來幫忙!”
說著他上前,扯下腦袋上的帽子,蓋住了許青楊被打壞的腦殼,遮住了他的臉。
江油子也趕忙在戰壕裡搜刮可以幫忙的東西,叮咣一陣亂翻,找到了兩截繩子。
暫時找不到其他包裹屍體的物件,現在也沒時間慢慢找了!
小張和毛子跑過來,幾個人擠在戰壕裡,把屍體翻過來,江油子用繩子往腋下和腳上一套,老曹就催促著:“走走走,快走!”
幾個人用繩子扯著屍體,翻出了戰壕,趕忙往自己陣地的方向撤,江油子一回頭,看到淩葉羽還在發呆,跑過來踹了他一腳:“要死啊,炮彈要打過來了!”
淩葉羽呆滯的眼神挪到了那柄工兵鏟上。
正是這柄工兵鏟,要了許青楊的命。
“走呀,走呀!”
江油子伸手扯住了淩葉羽的衣領,把他往戰壕外麵拖。
“等等……”
淩葉羽掙脫了江油子的手,連滾帶爬的跑過去,撿起了工兵鏟。
“祖宗喲,還要他乾嘛!”
江油子又催促著。
剛剛撤下陣地,美國鬼子的炮彈就跟長了眼睛一樣,一排排落到了雞肋山上。
陣地上的排長很快知道了這次夜襲犧牲了一個戰士。
但他也沒想到,犧牲的會是許青楊。
看著帶回來的屍體,排長也有些恍惚,也不願相信。
“他不是打掩護的嗎,怎麼會跑進了陣地裡?”
他抬起頭,看著江油子,輕聲開口問。
“問他咯!”
江油子指了指淩葉羽。
“你兩怎麼跑上陣地去了?”
排長看著淩葉羽,語氣有些急促。
“他……想上陣地找一把工兵鏟!”
淩葉羽指了指靠在了一邊的工兵鏟,輕聲說道。
“我大老遠就聽他一邊跑過來一邊問,有沒有工兵鏟!”
江油子歎了口氣,也開口說道:“我正好看到有,就是這一把!”
他也指了指那柄淩葉羽帶回的工兵鏟:“我就喊他過來,這小子拿到了,一時間忘了子彈還追著打,站直了身子,腦袋剛露出去就……”
江油子的話也得到了其他戰友的佐證,證明許青楊的確是為了工兵鏟而衝到了陣地裡的。
“哎,我讓你彆去你非要去……這下好了……”
排長歎息著搖了搖頭,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低下頭,摘下了帽子,又輕聲對陣地上圍觀過來的戰士說了一聲:“和許青楊同誌道個彆吧!”
眾人摘下帽子,低下頭,默默哀悼了一會,這個簡短的道彆儀式就算完成了。
排長走上前,看了看許青楊臉上沾滿的血汙和泥土,有些於心不忍。
他從腰上拿出水壺,輕輕的在他臉上倒了一些水,用一塊布輕輕的擦拭著。
把他的臉和脖子上的汙漬擦乾淨了,排長又看著他被掀開的天靈蓋裡空空如也,苦笑了一聲。
“有時候我罵你是個空腦殼.......我不該罵的.......”
排長輕聲說著,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到了他腦袋上,又輕輕的整理了一下之後,猛地站起身子,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許青楊同誌,我向你道歉!”
有了帽子的遮蓋,許青楊的模樣也沒那麼滲人了。
他輕閉著眼睛,嘴唇輕抿,嘴角還微微上翹,帶著一絲微笑。
那枚子彈瞬間切斷了他的神經,讓他的神態凝固在了拿到工兵鏟的欣喜時刻。
“也好,走得乾乾脆脆,也沒受什麼苦!”
排長又苦笑一聲,輕輕用帆布把許青楊的臉蓋了起來。
直起了身子,排長眼角泛起了幾絲淚花,他輕輕擦了擦眼角,掩飾著傷感,又扭頭看了看老曹開口道:“曹班長,麻煩你幫忙把人帶下去,陣地上實在是不方便。”
“唔,這是我們該做的。”
老曹點了點頭。
把物資帶上陣地,把陣亡將士帶回後方,這本來就是運輸隊的任務。
可帶著屍體穿越封鎖線,談何容易?
老曹沒有推諉,他扭過頭招呼兩個戰士,用帆布把屍體裹起來,又用背包帶捆好。
條件有限,隻能這樣因陋就簡委屈一下許青楊了。
“剛才還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排長最後看了一眼被裹進了帆布裡的許青楊,又輕歎一聲。
他扭過頭,看到在一邊發愣的淩葉羽,輕聲招呼了一聲:“淩葉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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