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繁……”
軍事研究所,生物研究室的組長妍雅,輕啟紅唇,緩緩吐出這個名字。
她微抿著唇,注視著倒映在她暗下來的電腦屏幕上的,在她身後的工位上、指尖在鍵盤飛舞的青年。
為了不讓蟲族發現他們的研究,這家研究所設在無人知曉的地下室。
下班時間早已過去,大部分實驗室的燈光都熄滅了,隻剩生物實驗室的一盞白熾燈,仍在亮著光。
地麵時不時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是軍事基地為了對抗蟲族而在夜間舉行的軍事演習。
那聲音不大,卻震得天花板的燈泡搖搖欲墜,灰塵像篩糠一樣簌簌落下。
妍雅就著黑了的電腦屏幕,攏了攏額前的碎發。
她纖細的手拿起桌上蓋著的手機,翻轉過來,點開屏幕:
上麵顯示,時間已是淩晨一點半。
“啊……”
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將手機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裡,扭頭又向身後,正低頭拿筆在稿紙上演算的青年望去。
青年戴著一副粗黑框眼鏡。
他半年前剛來時,據妍雅與他近距離接觸觀察,那黑框眼鏡沒有鏡片,隻起到一個裝飾的作用。
也就是說,青年本身沒有近視。
反觀青年本身,高瘦的個子,濃黑的頭發,純正的國人樣貌,胸膛開闊,四肢強壯有力,卻總是勾著背,低著頭,沉默不語,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
連她這個生物實驗小組的組長,半年來也才與青年說了總共不到三句話。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到青年的檔案資料時,完全是吃了一驚,好久沒緩過來。
青年隻有小學文憑,初中輟學後就沒有再上學。
18歲那年,他通過自學,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大學
又僅僅花了兩年時間,就學完了本專業所有的課程,以第一名的成績,一畢業就進了這間國防科學研究所。
隨後,她又陸陸續續聽到與青年同一個大學出來的其他同事說的那些傳聞。
據說青年是地球第一個發現蟲族的人類的親屬,少年時期遭受嚴重的校園霸淩,一度從初中退學,後來逃到邊陲小城,可沒過多久,父母均被蟲族殺害,從此變得沉默寡言。
雅妍雙手在桌子上一推,轉椅便往後移動。
接著,她從工位上站了起來,忽然感覺肚子有點餓了。
這也難怪。
畢竟他們研究所的晚飯時間是傍晚六點,又過了六七個小時,腦力勞動耗時耗力,肚子餓也很正常。
他們實驗室有時候工作沒忙完會留下來加班,可每次加班的人都是不同的。
隻有坐她身後的青年,每天晚上都是最後回去的。
淩晨一點半了,青年仍在奮筆疾書,一刻也沒有停歇。
妍雅怕打擾到青年,穿著平底鞋輕手輕腳,悄無聲息地走到青年的麵前,清了清嗓子,問道:
“周衍繁,淩晨一點半了,你還不走嗎?”
沒有回應。
對方好像壓根沒看見她這個人似的,手裡拿著筆、敲擊著鍵盤,反複驗算失敗的實驗數據。
看來青年陷入無我之境,暫時是不會理她了。
妍雅很識趣。
她無奈搖頭,天才總是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
“那我先走了……你走的時候記得關燈。”
她想了一想,交代了一句之後,轉身回去收拾東西,靜悄悄地回家去了。
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倩麗的人影出去之後,偌大的辦公室裡就剩下周衍繁一個。
而他的眼裡,隻有屏幕的表格中,失敗了一次又一次、龐大臃腫的實驗數據。
不行……還是不行!
半年時間,幾萬次細胞實驗,幾百個異能者參與,卻始終找不到那個決定性的誘發異能的基因。
他從大學時就開始做實驗,進入軍部實驗室之後,有了更好的設備與資源,卻還是沒能發現異能的秘密。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要怎樣才能找到這個關鍵的基因,實現全民異能?
“……”
周衍繁停下筆,咬著嘴唇抬起頭來。
母親生前的照片被他打印出來,放在一個小小的相框裡,擺在電腦桌前堆滿資料的角落。
這樣隻要他一抬起頭就能看見。
他要將五年前的7月10日牢牢刻印在腦海中,一輩子也忘不掉的那種。
那一天,是他將名字改成周衍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