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刪掉。”陳默立刻說,“用你的私人郵箱重新備份,現在就弄。”他看向王鵬,“你去藥房買支筆,要黑色水筆。”
老員工剛走,急診室的門被推開,林薇踩著高跟鞋走進來,香奈兒套裝在慘白的燈光下像具精致的屍體:“小張怎麼樣了?我來看看她。”
“勞林副總費心。”陳默擋在病床前,“醫生說需要靜養,您要是沒事……”
“怎麼會沒事?”林薇繞開他,往小張床頭放了束康乃馨,花瓣上還帶著水珠,“小張可是我們部門的種子選手,我跟趙總監說過,一定要好好培養。”她突然話鋒一轉,“聽說她要離職?這麼好的苗子,太可惜了。”
小張往被子裡縮了縮,輸液管的水滴在床單上,暈開個小小的濕痕:“我……我沒說要離職。”
“哦?”林薇的指甲在花瓣上掐出印子,“趙總監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你家裡有事,急著回老家。”她從包裡掏出份文件,“這是離職申請表,我幫你填好了,簽個字就行,背調保證寫好評。”
“我不簽!”小張突然拔高聲音,眼淚混著生理鹽水往下淌,“是你們逼我的!”
“小姑娘家家的怎麼說胡話?”林薇的聲音陡然尖銳,“陳默,你就是這麼帶下屬的?教她跟領導頂嘴?”
陳默抓起那份離職申請表,在“離職原因”欄看到“個人原因”四個字,字跡和趙強在優化名單上的簽名如出一轍。他掏出手機對著表格拍照,閃光燈刺得林薇眯起了眼。
“林副總要是沒事,我們要休息了。”陳默把表格塞進兜裡,“明早九點,HR辦公室見。”
林薇的臉漲成豬肝色,抓起那束康乃馨往地上一摔:“陳默,彆給臉不要臉!一個實習生而已,值得你這麼護著?”
“她是我團隊的人。”陳默的聲音沒起伏,“隻要在我這兒一天,就輪不到彆人欺負。”
走廊傳來腳步聲,王鵬舉著支水筆跑進來,墨漬蹭在白大褂上:“哥,找到了!”他看到地上的康乃馨,突然罵了句,“這破花還沒我們小張的報表值錢!”
林薇的高跟鞋在地板上碾出咯吱聲,她指著陳默的鼻子:“行,咱們走著瞧!”轉身時撞在門框上,愛馬仕手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陳默撿起手鐲時,發現內側刻著串數字——是林薇的生日,後麵跟著“35”兩個字,被劃得亂七八糟。
“哥,她肯定會報複。”王鵬把水筆遞過來,“要不要現在就把聊天記錄發給張總?”
“不急。”陳默在小張的病曆本背麵寫著什麼,“明早九點,咱們去HR辦公室好好聊聊。”他把病曆本遞給小張,“把這個收好,上麵有醫生的診斷證明,寫著‘酒精過敏,被迫飲酒’。”
小姑娘接過本子時,手指觸到背麵的字跡,突然紅了眼圈:“陳哥……”
“明天你什麼都不用說。”陳默幫她掖好被角,“有我和王哥在。”他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十七分,“我讓王鵬在這兒陪你,天亮了給你帶早飯。”
走出醫院時,秋風卷著落葉打在臉上,像小張沒說出口的委屈。陳默摸出手機給小李發消息:“查趙強近三個月的背調記錄,尤其是應屆生的,有沒有故意寫差評的情況。”
“收到。”小李回得很快,“剛發現林薇的助理在醫院門口鬼鬼祟祟,要不要……”
“不用管他。”陳默望著醫院三樓的窗戶,王鵬的身影在燈光下晃動,“你把趙強的背調記錄整理好,明早八點發到我私人郵箱,加密。”
小區門口的烤紅薯攤還沒收攤,甜香混著焦糊味鑽進鼻腔。陳默買了個最大的,揣在懷裡暖著手,想起妻子說“女兒晚上踢被子,總念叨爸爸”。
推開家門時,客廳的燈還亮著。妻子趴在沙發上睡著了,懷裡抱著個蜘蛛俠玩偶,是下午他落在病房的。陳默把烤紅薯放在茶幾上,輕輕給她蓋上毯子,發現沙發縫裡塞著張紙條,是女兒的筆跡:“爸爸打壞蛋,媽媽說你是英雄。”
手機突然震動,是王鵬發來的消息:“小張說,林薇的助理在輸液室裝了錄音筆,藏在康乃馨裡。”後麵附了張照片,錄音筆的紅燈在花瓣間閃著詭異的光。
陳默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出兩個字:“留著。”然後把手機調成靜音,看著窗外漸亮的天色,突然想起老總監說過的話:“職場裡的仗,從來不是一個人打贏的。”
他摸出懷裡的烤紅薯,溫熱的觸感透過塑料袋滲進來,像極了剛才小張抓著他手腕時的溫度。明天,不僅要讓數據說話,還要讓這些藏在報表褶皺裡的勇氣、躲在加密文件夾後的堅持,都發出聲音。
淩晨五點,陳默被手機震動驚醒。小李發來的郵件躺在收件箱裡,標題是“趙強背調黑料彙總”,附件大小1.2G。他喝了口冷掉的蜂蜜水,點開文件的瞬間,窗外的第一縷陽光正好照在手機屏幕上,把“35歲”三個字鍍上了層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