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翻到合同最後一頁，甲方簽字處留著空白：“您就不怕我們砸了惠民的招牌？”
“怕就不找你了。”王總點燃雪茄，“老總監當年說你‘眼裡有光’，現在看來果然沒看錯。”他指向窗外的暴雨，“林薇這種人就像這場雨，看著嚇人，太陽出來就沒了。但你們不一樣，是能紮進土裡的種子。”
手機在這時震動，妻子的消息帶著哭腔：“妞妞又發燒了，醫生說可能是肺炎，你能不能……”後麵跟著個定位，是兒童醫院急診室。
陳默的手指在“同意”欄懸了懸，突然合上合同：“王總，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們決定自己乾。”
王總的雪茄停在半空：“想好了？自己乾風險很大。”
“風險再大，也比看著兄弟們被優化強。”陳默站起身，“團隊的人跟著我熬了這麼久，該給他們個安穩的去處。”他伸出手，“渠道資源要是能共享，我們按市場價付費。”
王總盯著他的手看了三秒，突然大笑：“老總監沒說錯！就衝你這句話，資源免費共享，出了事我擔著！”
暴雨拍打著落地窗，陳默走出寫字樓時，王鵬的消息像雨點似的砸進來：
“李姐說人事部已經撤銷優化名單了”
“張姐要退休，說想加入我們做財務”
“IT部的幾個小子也想跳槽，說跟著小李乾有前途”
最後一條是：“團隊都願意跟著你，不管你做什麼決定”
車裡的暖氣開得很足，陳默看著副駕上的證據備份，突然想起還沒給妻子回消息。他點開輸入框，原本想寫“抱歉又不能陪你”，刪到隻剩最後一個字時，窗外的雷聲炸響，把妞妞的哭聲從聽筒裡震出來。
“爸爸快回來……”女兒的聲音混著雨聲，像根針戳在心上。
陳默刪掉所有字，重新輸入：“明天起，咱們自己乾。”他附上定位，“在醫院等我，處理完就過去。”發送成功的瞬間，手機彈出二十多條消息，全是團隊成員的：
“陳哥去哪我去哪”——王鵬
“我能做用戶調研！”——小張
“服務器維護我包了”——小李
“我帶客戶資源過來”——老周
“退休工資夠糊口，我來打雜”——張姐
陳默把手機放在儀表盤上，雨刷器的節奏正好合上心跳。他插入U盤，將證據壓縮包拖進郵件附件，收件人填的是自己的私人郵箱。加密界麵彈出時，他輸入“200808201511”——甜甜生日加妞妞生日。
“正在發送”的進度條緩慢爬升，窗外的雷聲炸得人耳鳴。陳默點了支煙，煙蒂很快在煙灰缸裡堆成小山。第三支煙抽到一半時，王鵬的消息跳進來：“林薇在群裡發語音，說要起訴我們泄露商業機密。”後麵附了段錄音，女人的聲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
“讓她告。”陳默回複，“把她威脅李姐的錄音發群裡，再@所有高管。”
進度條走到99%時，雨突然小了些。陳默看著後視鏡裡的惠民電器大樓，王總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像座溫暖的燈塔。他想起老總監退休前的最後一句話：“營銷的本質不是騙，是信。”
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手機突然震動。是妻子發來的照片：女兒睡著了，小手裡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餅乾，旁邊放著張畫——歪歪扭扭的三個人，頭頂上畫著太陽，太陽旁邊寫著“爸爸的公司”。
陳默發動汽車時，煙灰缸裡的煙蒂全被震倒了。雨刷器最後掃過的瞬間，他看見副駕上的合同被風吹開，空白的甲方簽字處，不知何時被小張畫了個笑臉。
車駛離停車場時，王鵬的消息帶著雨聲飄進來：“哥，張總剛才在群裡說，要給我們團隊發‘年度特彆貢獻獎’，你猜林薇回了啥？”
陳默剛要回複，迎麵的車燈刺得他眯起眼。雨幕中，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打著雙閃，李姐的丈夫搖下車窗，舉著個保溫桶喊：“陳經理！我家那口子讓給你帶的薑湯，趁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