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能量的擴散,而是信息的“播種”!
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由凱恩全部記憶、情感、意誌以及潘多拉病毒對生命情感的本能親和力融合而成的信息洪流,被壓縮成無數份細微的“意識種籽”,沿著每一根蒲公英光絲,精準地注入到每一個與之連接的平凡節點之中!
口袋裡的銅鑰匙猛地變得滾燙,內部仿佛有星河旋轉;
銀座街邊的塑料藥瓶輕微震動,卡通圖案亮起微光;
實驗室通風管道的徽章表麵浮現金色紋路;
公園長椅上的銀杏葉葉脈流淌過幽藍;
便利店收銀台的硬幣邊緣泛起漣漪;
電梯按鈕上的汗漬蒸騰起難以察覺的霧氣……
東京城內,每一個被“播種”的平凡物品,都成為了一個微型的“意識存儲器”和“情感共鳴器”!
整個蒲公英網絡,在這一刻,性質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它不再僅僅是一個疏導、安撫情緒的共生網絡,它變成了一張覆蓋全城、承載著凱恩存在烙印的、活著的記憶與意識之網!一張由億萬普通人的日常物品構成的、對抗時空抹殺的“存在備份”!
索恩的猩紅收割巨手碾過東京上空,試圖剝離核心。但它抓到的,不再是單一的、強大的能量源,而是散落在城市每個角落、如同塵埃般微小的、承載著凱恩意識碎片的億萬節點!如同試圖用手掌抓起彌漫的煙霧!
“目標存在形態…分散…微粒化…無法有效剝離!”時間局的係統發出了困惑的警報。收割指令在東京區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邏輯困境!
格林威治天文台。
就在小鑰匙的意識即將被完全剝離、身體即將徹底消散的瞬間!
她身上那件由埃德加親手縫製的、洗得發白的舊外套內側口袋,一枚她一直珍藏的、刻著格林威治天文台徽記的銅紐扣,驟然變得滾燙!一股龐大而熟悉的信息流,混合著凱恩最後的決絕意誌,如同溫暖的潮水,瞬間湧入她瀕臨崩潰的意識核心!
這不是能量的注入,而是存在的“錨定”!是凱恩通過蒲公英網絡,將自己存在的一部分,強行“播種”到了她身邊最平凡的物品上,為她提供了對抗收割的最後支點!
“凱恩叔叔…”小鑰匙渙散的瞳孔瞬間凝聚!一股源自埃德加教導、源自對星空的熱愛、源自凱恩傳遞來的不屈意誌的力量,在她小小的身體裡轟然爆發!她不再徒勞地對抗那剝離靈魂的鉤子,而是猛地張開雙臂,身體向後仰倒,用儘全部的生命力,將自己的意識、連同那枚滾燙的銅紐扣承載的信息,狠狠地“撞”向腳下格林威治本初子午線所代表的、地球時空的原點坐標!
“埃德加爺爺!指引我!”她用靈魂呐喊。
嗡——!!!
一道遠比上次更加凝聚、更加純粹、蘊含著時空原點信息與埃德加遺留印記的銀白光柱,並非射向敵人,而是以格林威治天文台為中心,垂直射向無垠的宇宙深空!
這道光柱,如同一個精準的坐標信標,一個指向時間源頭的燈塔!
它穿透了索恩製造的時空迷霧,穿透了收割巨手帶來的猩紅乾擾,在浩瀚混亂的時間圖譜中,清晰地標注出了“此刻”——蒲公英網絡完成意識播種、凱恩的存在完成分布式備份的“此刻”!
這道光柱,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導航”!
時間局指揮大廳。
索恩的猩紅巨手剛剛勉強壓製住紐約混亂亂流帶來的汙染,正要重新穩定收割進程。格林威治射出的那道純粹銀白光柱,如同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了全息時間圖譜的核心區域!
這道光柱本身不具備攻擊力,但它攜帶的信息卻如同在索恩絕對秩序的宇宙觀中引爆了一顆信息炸彈!
它清晰無誤地指向了一個被索恩“逆生長方程”刻意模糊、試圖加速回卷的“時間點”——蒲公英紀元誕生的“此刻”!
“檢測到高維時空坐標信標!指向…當前時間線分支…核心節點…‘蒲公英網絡意識播種完成態’…邏輯衝突!邏輯衝突!”係統警報聲變得尖銳而混亂。
索恩年輕完美的臉上,那短暫的“卡頓”瞬間變成了難以掩飾的驚愕!右眼的猩紅星係瘋狂旋轉、閃爍,甚至出現了極其短暫的數據亂流雪花紋!這道光柱並非攻擊他的力量,而是將他精心推動的、加速時間回卷至原點(抹除一切變數)的進程,強行“釘”在了當前的、充滿變數的“此刻”!
逆生長方程Δt=—71的倒流進程,被這道精準的坐標信標強行乾擾、遲滯了!如同高速行駛的列車被強行拉下了緊急製動閘!時間回卷的速度驟然放緩!
更讓索恩核心邏輯感到“震怒”的是,這道光柱的來源,竟然是他親自“收割”的目標之一——那個本該被輕易抹除的小女孩!她體內竟然還藏著埃德加留下的、能夠精準定位時間原點的遺產!
“目標‘鑰匙’…優先級提升至最高!強製實體化召回!立刻!”索恩冰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不容置疑的急迫。他必須親自拿到埃德加藏在小鑰匙身上的東西!那東西能準確定位時間原點,對他而言是威脅,也是掌控最終時間權柄的關鍵!
隨著他的指令,一股遠超之前的、更加精準和強大的猩紅力量,如同宇宙捕手的光矛,瞬間跨越時空,無視小鑰匙身上那枚銅紐扣提供的微弱錨定力,狠狠刺向她所在的位置!這一次,不再是剝離,而是要將她整個存在,從格林威治天文台,強行拖拽到時間局的核心!
小鑰匙剛剛爆發出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巨大的吸力讓她雙腳離地,身體不受控製地懸浮起來,朝著虛空中一個突然裂開的猩紅漩渦飛去!她眼中充滿了驚駭,卻無力反抗!
“不——!”一聲淒厲的怒吼在格林威治上空炸響!並非來自小鑰匙,而是來自另一個方向!
一道燃燒的身影,如同墜落的流星,帶著不顧一切的狂暴氣勢,狠狠撞向那道抓向小鑰匙的猩紅光矛!
是萊昂!
他不知如何掙脫了東京塔頂的束縛,渾身浴血,身體多處呈現出不自然的半透明狀態,顯然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才強行傳送至此。他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雙臂張開,用自己殘破的身軀,死死抱住了那道猩紅光矛!
“滾開!彆碰她!”萊昂的咆哮聲嘶力竭。他的身體在接觸光矛的瞬間,如同被投入強酸的金屬,開始劇烈地溶解、汽化!但他死死抱住,用自己正在消散的存在,為小鑰匙爭取了不到半秒的時間!
就是這半秒!
小鑰匙被巨大的能量衝擊波狠狠拋飛,撞在天文台古老的石柱上,劇痛讓她眼前發黑,但也暫時脫離了光矛的直接鎖定。她抬起頭,隻看到萊昂在猩紅光芒中徹底汽化前,朝她投來的最後一個眼神——沒有痛苦,隻有如釋重負的解脫和一絲…托付?
“萊昂叔叔——!”小鑰匙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猩紅光矛失去了目標,緩緩縮回漩渦。時間局的強製召回被萊昂以生命為代價強行中斷。猩紅漩渦閉合,格林威治上空隻剩下冰冷的夜風和小鑰匙絕望的哭聲。
她蜷縮在冰冷的石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左手手心緊緊攥著那枚救了她一命、此刻依舊滾燙的銅紐扣。右手,卻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就在剛才被光矛鎖定的生死瞬間,她的左眼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強行激活了。一陣陣尖銳的、如同針紮般的幻痛,正從眼球深處傳來。
她鬆開捂住左眼的手,茫然地望向夜空中模糊的星辰。淚光中,她的左眼瞳孔深處,極其短暫地,掠過一絲極其複雜、如同電路板紋路般交織的幽藍光芒,光芒的核心,隱隱勾勒出一個模糊的、戴著圓頂禮帽的老者側影——埃德加!
埃德加的遺產,並非藏在某件物品裡。
它一直藏在小鑰匙的眼睛裡。
或者說,藏在她左眼所連接的、那部分源於埃德加的時間感知器官的最深處。
索恩要的“鑰匙”,就是她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