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如此龐大的巨蟒煉製成一具受人操控的行屍走肉,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謝寧的目光,望向了水道的儘頭,眼神深邃得可怕。
他聯想到了錢通所說的,汴城災區爆發的凶猛瘟疫,又低頭看了看這頭充滿了怨氣和煞氣的大蛇。
“我們必須儘快趕到汴城。”
謝寧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烏篷船再次啟程,順著水流,向著黑暗的儘頭疾馳而去。
又過了數個時辰,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
水流也漸漸變得平緩。
當烏篷船駛出霧氣時,一股混雜著腐臭和血腥的濃重氣味撲麵而來,讓人窒息。
眼前豁然開朗,可展現在三人麵前的,卻是一副宛如人間煉獄的景象。
渾濁的洪水淹沒了大片的田地,隻露出一些殘破的屋頂和光禿禿的樹冠。
水麵上,漂浮著大量浮腫的屍體,有人的,也有牲畜的,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天空是灰蒙蒙的,仿佛連太陽都失去了色彩,為這片大地蒙上了一層絕望的陰影。
遠處,隱約可見汴城高大的輪廓,但那座曾經繁華的雄城,此刻卻死氣沉沉,聽不到一絲喧囂。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死寂。
這裡,就是汴城。
大齊王朝曾經的腹心,如今的人間地獄。
三人棄了船,藏了馬,換上早已準備好的粗布麻衣,就如同三個最普通的逃難者,向著城池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越是靠近城牆,眼前的景象就越是慘烈。
道路兩旁,隨處可見倒斃的災民,他們的屍體已經乾癟,如同柴薪,一雙雙眼睛空洞地望著灰暗的天空。
活下來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們一個個麵黃肌瘦,衣不蔽體,眼神麻木,如同行屍走肉。
他們蜷縮在一切可以避風的角落,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仿佛死亡,才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謝寧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見過屍山血海,也見過生離死彆。
但眼前這般大規模的,由饑餓和絕望交織而成的畫麵,依舊深深地刺痛了他。
就在這時,一陣壓抑的哭聲,從不遠處一個破敗的窩棚裡傳來。
謝寧的腳步一頓,循聲望去。
隻見窩棚門口,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正死死地抱著一個同樣瘦小的孩子,淚流滿麵。
而他的妻子,則跪在地上,對著另一對夫婦不斷地磕頭。
那對夫婦懷裡也抱著一個孩子,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掙紮與不忍。
謝寧的瞳孔,驟然收縮。
易子而食!
他原以為這隻是史書上冰冷的記載。
卻沒想到,這一幕會活生生地展現在他眼前。
他的心中,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轟然燃起!
謝寧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
他看著那兩個在絕望中掙紮的家庭,看著那兩個對即將到來的命運一無所知的孩子,一股冰冷的殺意,從他的心底最深處,不可抑製地升騰而起。
這股殺意,不是針對眼前這些可憐人,而是針對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沒有立刻上前。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語和勸阻都是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