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城東門,旌旗如林,甲光向日。
一萬神策軍組成的大齊搶險軍軍容嚴整,沉默地矗立在官道之上,那股百戰餘生的鐵血煞氣,衝散了汴城上空盤旋已久的陰霾。
為首的將領蒙山,年約四旬,麵容黝黑,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眉角劃到下頜,此刻看去卻是並不凶神惡煞,反倒是平添了幾分滄桑。
他翻身下馬,對著謝寧抱拳行禮,聲若洪鐘。
“末將蒙山,奉陛下聖諭,率神策軍一萬前來聽調!請欽差大人示下,我等的刀,該砍向何方?”
他的話語裡,帶著軍人特有的直接與煞氣。在他看來,能出動神策軍這等精銳,必然是有天大的亂子要平,有該死的逆賊要殺。
謝寧的目光越過他,望向那片被洪水肆虐過的瘡痍大地,聲音平靜卻有力。
“蒙將軍,我們這次的敵人,不是叛軍,不是流匪。”
“是這天,是這水。”
他伸手指著遠方被撕開巨大豁口的河堤,以及那些至今仍浸泡在渾水中的田舍。
“那裡,就是我們的戰場。”
蒙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中的殺伐之氣漸漸斂去,取而代代的是軍人麵對天災時的凝重。
……
次日,知府衙門被臨時改為了指揮中心。
一張巨大的汴城水利堪輿圖,鋪滿了整個公堂。
謝寧端坐主位,下方,左側是以蒙山為首的數名神策軍高級將領,個個氣息彪悍,坐得筆直。
右側,則是汴城周邊幾個縣的縣令,他們大多麵帶菜色,神情惶恐,在這等陣仗下,連大氣都不敢喘。
“諸位。”
謝寧開口,堂內瞬間鴉雀無聲。
“水患的根源,疫病的起因,想必各位已經清楚。本官今日召集各位,不是為了追責,而是為了救人,救這汴城數十萬生民。”
他拿起一根長杆,點在地圖上那處決堤口。
“此處的堤壩,必須在下一個雨季來臨之前徹底修複,並且,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固。”
話音剛落,一名體態臃腫,穿著官服的縣令便立刻站了出來,諂媚地笑道:“大人英明!下官以為,此事宜早不宜遲。隻需征發民夫,將那缺口用土石填上,日夜趕工,不出半月,定能完工!”
謝寧的目光冷冷地掃了過去。
“填上?”
他的聲音陡然轉寒,“然後等著明年洪水再至,再讓這汴城變成一片澤國,再死上數萬百姓麼?”
那縣令被他看得渾身哆嗦,冷汗涔涔而下,再也不敢言語。
謝寧不再理他,目光轉向蒙山。
“本官有一法,非但能讓新堤固若金湯,更能將工期縮短三成。”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早已繪製好的圖紙,命人展開。
“傳統的土石堤壩,遇大水衝刷,極易潰散。”
“本官打算,在新建堤壩的內部,以鋼筋為骨,再以糯米、石灰、砂石混合,製成一種全新的材料澆築填充。”
“此物遇水則愈堅,百年不壞。”
圖紙上,不僅有詳細的堤壩剖麵圖,更有泄洪閘,導流渠等諸多超前的設計。
堂內眾人,無論是武將還是文官,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糯米築牆?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