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
忍到最後,就是船毀人亡!
他睜開眼,看著從屋頂破洞透進來的,那一縷微弱的晨光。
天快亮了。
他轉過頭,看向身邊的謝寧。
這個家夥睡得像頭死豬,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水,哪裡還有半點昨夜指點江山的氣度。
可就是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家夥,卻讓他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風景。
他再看看周圍。
那些橫七豎八,睡得東倒西歪的乞丐。
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
在夢裡,他們或許會皺著眉頭,或許會發出幾聲痛苦的**。
他們是自己治下的子民。
可在此之前,他們在霽洪的眼中,隻是奏折上一個冰冷的數字。
他從未真正關心過,他們睡得好不好,吃得飽不飽,會不會在某個寒冷的冬夜裡,無聲無息地凍死在街頭。
他這個皇帝,當得太失敗了。
霽洪緩緩地站起身,撣了撣身上沾染的草屑。
他感覺自己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了二十多年的枷鎖,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謝寧。
這個家夥到底是誰?
難道他真是大齊的詩仙?
還是說,這一切都隻是他的偽裝?
霽洪不知道。
但他知道,這個人,是他的貴人。
不,或許用老師來形容更為貼切。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地走出了這座破敗的土地廟。
清晨的空氣,帶著一絲涼意被吸入肺裡,卻讓他感覺無比的清醒。
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
這是他之前用來包點心的油紙。
他又從破廟的火堆裡撿了一根早已燃儘的黑炭條。
他趴在一塊還算乾淨的石頭上,借著熹微的晨光,在那張油紙上,一筆一劃,鄭重地寫下了一行字。
寫完,他將紙條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了土地廟的門檻上,用一塊小石子壓住。
做完這一切,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座破廟,然後毅然轉身,消失在了巷子的儘頭。
謝寧是被一陣吵鬨聲給弄醒的。
“都他娘的給老子起來!乾活了!”
是獨眼彪的聲音。
謝寧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廟裡的乞丐們,一個個都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
獨眼彪正叉著腰,中氣十足地吆喝著,指揮著幾個乞丐打掃衛生。
他的傷,在謝寧的處理下已然好了大半。
雖然走路還有點瘸,但那股子凶悍勁兒,倒是恢複了十成十。
看到謝寧醒了,獨眼彪立馬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爺,您醒了?”
“要不要小的給您弄點水洗把臉?”
謝寧擺了擺手,目光在廟裡掃了一圈。
“燕錚呢?”
他沒看到霽洪的身影。
“你說的是昨晚跟你一起來的小白臉吧。”
獨眼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謝寧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