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的雙膝重重砸在地麵上,骨骼與石磚碰撞的悶響在議事廳內回蕩。
他粗糙的雙手死死扣住麵部,指縫間滲出滾燙的液體。“洪銳那小子……”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離開懸塔的時候,還和我嚷嚷他十七歲的生日要怎麼過……”
薑晨緩緩轉向王座,漆黑的瞳孔如同兩潭死水,倒映著搖曳的火光卻映不出任何溫度。
“我們的人在解剖台上找到了他。”梅萊娜指尖拂過王座上刻畫的圖騰,她微微揚起下巴,華服上的金線在火光中異常莊嚴,“薑晨,我向你已經兌現了我的諾言,我希望你儘快做好宣誓的準備”
“什麼狗屁宣誓?!”雷鳴的咆哮震得火把一陣晃動。他踉蹌著站起來,臉上的淚痕在火光中發亮,像兩道未愈的傷疤。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隻是短暫地離開懸塔,一切的事情完全脫離原本的軌道。
霍川的冷笑像毒蛇吐信:“看來你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你們朝夕相處的同伴到底是什麼人?”
“小薑……”雷鳴的聲音突然啞了,因為他清晰地明白,薑晨沒有否認這個回答。
薑晨的目光越過他,直視王座。她明白梅萊娜今日這場戲碼的深意——從oses的重重封鎖中帶回阿雅和洪銳的屍體,不僅是在展示實力,更是在警告:這片土地上,舊民依然掌控著生與死的界限。
“我會向族長宣誓。”她的聲音很輕,卻在議事廳內激起陣陣回音。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終於斬斷了所有退路。
梅萊娜的目光如淬毒的箭矢,死死釘在薑晨身上。她枯瘦的手指在石椅扶手上輕輕敲擊。
這個女孩——這個完美的兵器——此刻就站在她麵前,像一柄出鞘的利刃般鋒芒畢露,卻又無處歸鞘。
她太清楚薑晨的價值了。這個不屬於任何部落的孤狼,既無法回歸地堡人的族群,又永遠帶著異族的氣息。
梅萊娜注意到薑晨站姿的微妙變化——重心稍稍後移,這是隨時準備反擊的姿態。
多完美的矛盾體啊,她心想。既保持著野獸般的警惕,又有著超越部落戰士的紀律性。這樣的人才,正是即將分崩離析的舊民最需要的。
她選任下一任繼承族長的消息已經在各部落間流傳,那些繪著不同圖騰的使者們表麵恭敬,眼底卻藏著貪婪。
梅萊娜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自己脖頸上的傷口——時間不多了。
她需要一柄足夠鋒利的刀,一柄不會被任何部落收買的孤刃。
當薑晨終於單膝跪地時,梅萊娜蒼白的唇角勾起勝利的弧度。
她知道這不是臣服,而是權衡後的妥協。但沒關係,隻要朔月儀式完成,那些虎視眈眈的部落長老們就會明白——這把最鋒利的刀,已經插在了舊民最高權力的刀鞘之中。
梅萊娜扶著王座緩緩起身,一陣劇烈的眩暈突然襲來,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她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薑晨的身影在視線裡已經模糊成一片晃動的虛影。
霍川強壯的手臂立刻從身後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她能感覺到這個忠心的副官掌心滲出的冷汗。
“無事。”梅萊娜擺擺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她離開王座的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黑石鋪就的地麵在腳下起伏不定。
當她離開議事廳時,隻剩下況朔和薑晨一行人沉默地對峙著。
薑晨轉過頭,目光落在雷鳴身上。
這個平日裡總是大大咧咧的漢子此刻卻像被燙到一般,迅速彆開了視線。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守城人製服磨損的衣角,指節發白——即便以他的遲鈍,此刻也徹底明白了這個朝夕相處兩年的隊友身上流淌著怎樣的血液。
章豐歌的反應則截然不同。他微微蹙起眉頭,那雙看慣生死的眼睛裡既沒有震驚,也沒有厭惡。
“先帶洪銳離開。”章豐歌的聲音依然沉穩,但尾音處那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他粗糙的手指在擔架邊緣收緊,仿佛要將金屬框架捏碎。
“等一下。”況朔突然上前一步,寬大的黑色祭袍在空氣中劃出沉重的弧度。
他布滿圖騰的手臂橫亙在通道中央,手腕上纏繞的獸骨項鏈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她需要留下。”
“你們還想乾什麼?”雷鳴猛地轉身,額角的青筋暴起:“至少現在她還是守城人!”
“雷鳴!”章豐歌厲聲喝止。
“如果你們不像她像剛才那個女孩那樣。”他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
雷鳴愣在原地,他看到剛才那個女孩差點沒有了半條命。
薑晨站在原地,她與章豐歌的目光在空中交彙,隊長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當雷鳴抬起擔架另一端時,薑晨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正在詭異地拉長。
通道似乎突然延伸成無限長的隧道,隊友們的背影在扭曲的空氣中漸漸模糊。
章豐歌的作戰服上十一區肩章、雷鳴身上是她的背包、洪銳垂落的手……所有細節都在遠去,就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強行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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