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這邊請。"況朔的聲音突然插入，他手持權杖上前一步，巧妙地擋在兩人之間。
白袍祭司的目光仍停留在薑晨烏黑的發旋上，那視線如有實質，讓薑晨感到頭皮微微發麻。
片刻後，祭司終於移步，雪白的衣袂掃過地麵卻不染纖塵，發間的金線隨著步伐閃爍，如同星軌流轉。
待那道身影稍遠，薑晨立刻轉身扶住蓮霧。
偽裝成舊民少女的同伴臉色慘白，脖頸上浮現出幾道若隱若現的黑色紋路，正隨著呼吸逐漸淡去。
"怎麼回事？"薑晨壓低聲音，指尖觸到蓮霧頸側冰涼的皮膚。
蓮霧急促地喘息幾下，褐色瞳孔微微收縮："像是聲帶被直接鎖住..."她的聲音還帶著嘶啞，"至少需要a階精神係異能者才能做到。"
薑晨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刀柄。舊民確實從未展現過異能天賦，可那位祭司方才的手段...她的目光再次追向主座方向。
恰在此時，大祭司正抬手摘下麵紗，露出完美如雕塑的側顏。似乎是感應到注視，她忽然轉頭，暗紅眼眸穿過人群直刺而來。
薑晨巧妙地側過頭，擋住了這銳利的視線。
聖殿穹頂的青銅燈齊齊暗了一瞬。當火光重新亮起時，視線不再，薑晨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
繼承儀式繼續進行著。
三名繼承人依次上前，在大祭司麵前站成一排，他們的影子被拉長投映在古老的石壁上，如同三株新生的幼苗。
"最左邊那個高個子，叫霜穀，第九部落推選的代表，和況朔同出一脈。"蓮霧用著沙啞地聲音繼續說道。
薑晨微微頷首："這些周漾都記錄在冊了？"
"基本上舊民都知道。"蓮霧無奈地抿了抿嘴，指尖輕點薑晨的手背示意她注意況朔的方向，"雖然況朔本人對你態度尚可，但他背後的第九部落..."話未說完，但警告的意味已經很明顯。
薑晨的目光掃過霜穀——這個少年有著與況朔相似的鋒利輪廓，但眼神更加外露，此刻正毫不掩飾地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她。
當他注意到薑晨的視線時，甚至挑釁般地抬了抬下巴，腰間懸掛的獸骨飾品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中間的是阿麗娜。"蓮霧繼續介紹，"來自第二部落，這是他們近百年來第一次有人入選繼承人。"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罕見的欽佩。
薑晨看向那位站在中間的少女。
阿麗娜身著樸素的亞麻長袍，發間隻點綴著幾顆乾枯的種子發藤。她的手掌粗糙寬大，指節處還有常年勞作的繭子——與周圍那些佩戴華麗飾品的首領們形成鮮明對比。
當大祭司走近時，阿麗娜不卑不亢地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動作流暢得如同風吹麥浪。
"第二部落掌管著要塞的所有種植區。"蓮霧的聲音更輕了，"據說能在孢子汙染的土地上種出作物的秘法，就是由他們部落守護。"
薑晨若有所思地點頭。
薑晨的目光落在隊伍最末端的少年身上。那個名叫銀湖的男孩垂著頭，整個人仿佛要縮進寬大的衣袍裡，與前麵兩位繼承人的氣度形成鮮明對比。
"第七部落的銀湖，"蓮霧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幾乎化作氣音，"他們部落擅長偵查滲透。現任首領風語的手下遍布伊甸園各個角落——包括懸塔和聯合政會內部。"
薑晨注意到少年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與梅萊娜有三分相似，卻在神采上截然不同。
梅萊娜的眼神如刀鋒般銳利，而這孩子的目光卻閃爍不定，像隻受驚的小獸。
"兩個部落曾經聯姻過，"蓮霧看穿了薑晨的疑惑，"不過到梅萊娜這一代，關係已經疏遠了。"
"原來如此。"薑晨輕聲道。但更令她在意的是，儀式已過大半，這個少年卻始終低著頭，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
當大祭司的目光掃過他時，他甚至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與前麵阿麗娜從容不迫的姿態形成鮮明對比。
在他身後，第七部落的代表們交換著憂慮的眼神。
其中一位戴著鷹羽頭飾的青年男人——想必就是蓮霧提到的風語——正用銳利的目光審視著銀湖的表現，眉頭越皺越緊。
薑晨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刀鞘。這個畏縮的少年與傳聞中擅長偽裝的第七部落形象倒是大相徑庭。
就在她思索時，聖殿內的空氣驟然凝滯。
白袍大祭司緩步走向第一位繼承人。她蒼白的手指蘸取青銅鼎中的聖血——那血液泛著詭異的暗紅色光澤，在指尖拉出細長的絲線。
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霜穀額間的黑色圖騰時，整個聖殿突然響起一陣空靈的嗡鳴。
原本靜止的圖騰如同被注入生命，開始沿著血脈紋路蔓延、燃燒，化作流動的赤金色火焰。
霜穀全身繃緊，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但眼中卻閃爍著狂熱的虔誠。
阿麗娜是第二位。當聖血描繪過她的圖騰時，種植少女的周身突然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光點，如同被驚起的螢火蟲。她腳下的石板縫隙中，竟有嫩綠的芽苗破土而出，在血色火光中舒展葉片。大祭司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滿意。
輪到銀湖時，少年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聖血落下的瞬間，他臉上的圖騰卻沒有立即燃燒，而是如同被凍結般凝固了片刻。就在眾人屏息之際。穹頂的古老壁畫在這一刻全部蘇醒，那些異獸圖騰的眼珠竟開始轉動！
所有部落首領齊刷刷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石板。
這便是大祭司對於這些繼承人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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