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
銀湖深吸一口氣，終於抬起頭："況向導，我不明白......雷鳴他們這五年來，從未做過危害要塞的事。"
況朔緩緩轉過身。這位輔佐過三任族長的老向導，即使隻是靜靜站在那裡，也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尊敬的族長，"況朔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您沒有經曆過戰後那黑暗的十年。"
他向前邁了一步，靴底踩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那時遍地都是屍體，孩子們餓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我們曾經給予外來者信任，換來的卻是背叛和屠殺。"
銀湖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他雖然讀過那些記載，但紙上冰冷的文字，怎能比得上眼前這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幸存者的目光？
殿外的風穿過窗欞，吹得熒光藤劇烈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一個高大威嚴，一個單薄稚嫩。
況朔的語氣稍稍緩和："族長，有些傷痛，不是記載能夠傳達的。"
銀湖低下頭，手中最新發現異變花草沾滿了汗水。
厚重的殿門突然被推開，薑晨邁步走了進來。
她今天沒有穿舊民傳統的麻布長袍，而是換了一身利落的作戰服。
上衣是黑色戰術夾克，肩部卻縫著舊民部落的星蟒圖騰；下身穿著束腳軍褲，腰間係著一條暗紅色的舊民編織腰帶。這身裝束既保留了現代軍裝的乾練，又融入了部落元素，襯得她整個人挺拔如鬆。
銀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我會讓他離開的。"
況朔微微眯起眼睛，顯然沒料到薑晨會這麼乾脆地答應。他注意到薑晨的作戰靴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看來是剛從訓練場趕過來。
"老師......"銀湖小聲喚道，他知道況向導和老師之間的關係算不上融洽。
大殿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薑晨的目光直接越過況朔，落在銀湖身上。少年族長被她這麼一看，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第七部落傳來急報，"薑晨的聲音清晰有力，"十一個舊民在采藥時無故失蹤。地上隻留下這個。"oses公司的特殊標誌，邊緣還沾著未乾的血跡。
薑晨輕輕將金屬碎片放在石桌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對方是s級異能者，"毒牙"霍華德。"她抬眼看向況朔，"這是今年第四次了，我想這應該不是簡單的失蹤事件。"
銀湖剛要開口，況朔已經抬手打斷："這種小事讓巡邏隊去查就行。"
薑晨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況向導，我合理懷疑這是異能者對族長權利的挑釁，所以作為族長的向導，我認為我有必要親自對這一件進行徹查。"
況朔盯著那塊金屬碎片，他當然知道薑晨在打什麼主意，但這話確實戳中了要害——質疑族長權威，在舊民律法裡是重罪。
"那就...有勞薑向導了。"況朔最終緩緩說道。
銀湖興奮地搓著手："老師一定要小心……"
"好。"薑晨利落地轉身，作戰服下擺劃出一道弧線。
銀湖張了張嘴，手裡還攥著剛從試驗田摘來的異變植株標本，他本想追上老師分享這個發現，卻隻看到薑晨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
少年族長歎了口氣，轉身想找況朔討論，卻發現石椅上早已空無一人。
……
殿外的長廊上，況朔的身影從陰影中緩步走出，攔在薑晨麵前。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將薑晨整個人籠罩其中。
"薑晨，"況朔的聲音比平時低沉，"這五年來，綠色要塞待你如何？"
薑晨停下腳步，抬眼看向這位年長的向導，注意到他眼角新添的皺紋和愈發花白的鬢角。
"我從未忘記自己是外來者。"薑晨平靜地回答，目光卻越過況朔，望向遠處正在訓練的舊民戰士。
梅萊娜不僅給了她族長的向導這一尊貴的身份，並且讓霍川聽命於她，部落中的幾個部落已於兩年前向她發來了投誠書。
她繼續說道："但梅萊娜給了我新的身份。"
況朔的嘴角微微抽動。
五年來，他親眼見證這個年輕女孩如何從戰戰兢兢的外來者，成長為如今人人敬重的"蝕刻者"。即使最頑固的一些部落首領，現在也不敢質疑她的血統。
"況朔，"薑晨上前一步，聲音壓得很低，"你早就知道各個部落都在失蹤人口，是不是？"
他布滿皺紋的眼角抽動了一下，卻沒有回答。
"這兩年衝突越來越激烈，"薑晨指向訓練場上正在操練的年輕戰士，"你看看他們的眼神，那裡麵全是仇恨。"
"這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
“你們明明能夠選擇！”
“孢子的汙染範圍在不斷增大，你覺得他們不會像七十年以前采取相同的措施嗎？薑晨，人是無法改變自己的生物。”況朔冷靜地說道。
"希望你不要辜負梅萊娜的信任。"況朔最終說道。
薑晨站在原地，直到況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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