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進化！"海天青機械右眼閃爍著冷光，下頜線條繃得死緊。
角落裡的周漾佝僂著背，喉嚨裡擠出野獸般的嗚咽。
他變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海天青的靴尖，又迅速縮回，仿佛怕自己的觸碰會弄臟她。這個動作讓他的甲片滲出黑色的血，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他殺了人！"雷鳴一拳砸在生鏽的管道上，他死死盯著周漾那張半人半獸的臉，聲音裡帶著痛惜："麻雀，你醒醒！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周漾了！"
海天青突然冷笑："那些人本來就該死。”她的視線掃過眾人，最後停在薑晨臉上，“如果不是他死，死的就是你們的人——你們帶的那位‘同伴’，不也是靠吃人活下來的？"
蓮霧瞳孔驟縮，下意識後退半步："你說什麼"
薑晨她轉頭看向昏迷的羅斌——他蒼白的唇角還沾著未擦淨的血漬，胸膛的起伏卻比先前平穩得多。
薑晨的目光如刀鋒般刺向霍川——她靜立如鐵塔，臉上沒有半分驚色，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霍川。"她的聲音壓得極低，"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霍川緩緩抬眼，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她的視線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昏迷的羅斌身上，喉間滾出一聲低沉的冷笑："他是被舊神詛咒的惡種，以同族血肉為食。"
霍川的話讓薑晨的心慢了半拍，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霍川要他們停下車，羅斌需要覓食，原來車上除了她，羅斌很有可能會攻擊蓮霧和雷鳴。
——同族相食！！！
這四個字像一柄冰錐，狠狠刺進所有人的心臟。
蓮霧猛地捂住嘴後退兩步，指甲在鏽蝕的牆麵上刮出刺耳聲響；雷鳴的喉結劇烈滾動，胃裡翻湧的酸水幾乎要衝破喉嚨。
"不能帶著這些怪物上路。"蓮霧的聲音像淬了冰，"除非你想半夜被掏空內臟。"
海天青神色有片刻的僵硬，但立刻恢複了原有的神情，"不！"她指向周漾，後者正用獸瞳死死盯著蓮霧鼓動的頸動脈，"他還能認得我！隻是……"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日光從破碎的天花板漏下來，照見周漾鱗爪間殘留的碎肉——那是半塊人類的心臟組織，已經呈現腐敗的紫黑色。
海天青再次看向薑晨，目光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舊日的依賴——就像當年在懸塔時，每當遇到棘手的難題，她總會這樣看向這位可靠的朋友。
記憶中的陽光透過懸塔的鋼化玻璃，海天青的短發在光線下泛著彩色的光澤。
往往這個時刻，周漾就會穿著他那件熨得筆挺的銀灰色製服，帶著一身淡淡的雪鬆香水味翩然而至。他修長的手指會優雅地推一推金絲眼鏡，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洋洋灑灑地分析起來。
而現在，隻有一束慘白的日光從天花板破洞斜射進來，照在海天青機械化的右眼上，冰冷的金屬折射出無機質的光。
薑晨的目光越過海天青的肩膀，落在她身後的周漾身上。
現在的周漾佝僂著背，他的脊椎正不正常地凸起，一節節骨刺撐破作戰服，表麵覆蓋著類似昆蟲外骨骼的黑色甲殼。
"他們給他注射的是什麼東西？"薑晨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
海天青的機械眼發出輕微的電流聲："克拉克的第二代基因樣本。"
這五年在綠色要塞，薑晨不止一次聽說過——懸塔正在培育某種名為克拉克的新型生物。
"他們為什麼要給異能者注射這些東西？"雷鳴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海天青的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懸塔用異能者喂養克拉克。"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克拉克作為母體，為研究所提供基因樣本。邁索西亞是巨大試驗場，注射這些樣本不僅能大幅強化異能……"
一陣冷風突然灌入倉庫，"……還能增強對孢子的免疫力"
"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是嗎？"薑晨的聲音在潮濕的空氣中微微發緊。
海天青的機械義眼閃過一絲紊亂的藍光，液態金屬般的虹膜表麵泛起細微的波紋。有那麼一瞬間，薑晨仿佛看見她眼底浮起一層水霧——但下一秒，一切都像是她的錯覺。
"實驗失敗了。"海天青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第一批注射克拉克一代的人……"
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倉庫角落裡，周漾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
"他們獲得了三倍於常人的異能增幅……海天青艱難地說道，代價是基因鏈崩解。"
“他們把我們關在一起，”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哥哥...是第一批注射一代基因的。剛開始，他們確實變強了——力量、速度、反應能力，連傷口愈合都快得不像話。"
"後來..."海天青的喉結動了動，"他們的皮膚開始龜裂，長出鱗片或甲片，眼睛變成爬行動物那樣的豎瞳。到最後...連最親近的人都認不出來了，"她的聲音突然哽住，"有些人死的時候，內臟從裡往外翻，像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最後是周漾親手結束了哥哥的痛苦。"海天青平靜地說。
周漾突然抬起頭，異變的瞳孔劇烈收縮。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卻隻發出嘶啞的氣音。
薑晨的心就如同在蒸籠之中，窒息感撲麵而來，隨之而來的是無可遏製的怒火，但她必須保持冷靜。
"那天我躺在手術台上，聽見說"準備注射"。"海天青的完好的左眼像是進入了某種虛無，"然後周漾闖了進來，他說...他說他更適合這個實驗。"
"第二代樣本改良了很多。"海天青輕輕看向角落的周漾，"至少...他還能記得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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