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要塞的地下審訊室內,潮濕的石壁上凝結著冰冷的水珠。
況朔被厚重的鎖鏈禁錮在石椅上,玄鐵打造的鐐銬深深勒進他的手腕,暗紅的血漬在金屬表麵乾涸成詭異的紋路。
當周景明的腳步聲在走廊儘頭響起時,這位輔佐兩任族長的向導緩緩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悟。
他早該察覺的。
黑發黑眸的人並不罕見,但十二部落的純血後裔,眸色會呈現出獨特的赤黑色澤——在火光下如同凝固的血。
薑晨的出現就像投入死水中的巨石,讓沉寂多年的舊民部落重新沸騰。這份狂熱,讓他刻意忽略了太多違和之處:
她那雙比夜色更深的眼眸,在情緒波動時會泛起暗紅紋路;
她對異變生物的掌控力,遠超舊民中任何一個部落的首領;
梅萊娜臨終前看向她的眼神,綠色要塞的舊民,甚至是他自己,都對她有著天然的信任感。
況朔艱難地抬起頭,沉重的鎖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沉悶的碰撞聲。他渾濁的雙眼緊盯著逆光而立的身影:"她回來了?"沙啞的嗓音裡帶著不容否認的篤定
周景明停在一步之遙,軍裝筆挺的身影在火把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火光漸漸照亮他的麵容:
輪廓分明的臉龐如同刀削般淩厲,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漆黑的瞳孔深處隱約跳動著暗紅色的光芒,如同蟄伏的猛獸。
他冷峻的麵容上看不出情緒,突然他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淡笑:"況朔,我記得你年輕時還有幾分銳氣,怎麼到了遲暮之年,反倒畏手畏腳了?"
況朔凝視著眼前這位大人。
薑晨與周景明雖為血親,但相貌並不相似——畢竟幾乎無人記得他們母親的模樣。
周景明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但況朔知道,舊民的壽命遠比地堡人漫長,這也是地堡人對他們忌憚的原因之一。隻是舊民繁衍艱難,新生兒極為罕見。
況朔恍惚間又看見當年那個站在祭壇前的少年——火焰在他身後翻騰,那個曾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活祭給紅蟒的少年,本該成為十二部落最年輕的首領,甚至是最年輕的族長兼大祭司。
"您變了,"況朔嘶聲道,"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周景明那雙凜冽如刀的眼眸,卻讓況朔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石室內的空氣突然凝固,牆縫間的藤蔓無風自動。
"是你母親將地堡人引入伊甸園,給這片土地帶來災厄。"況朔低垂著頭,聲音沉悶如雷,"舊神的懲罰,無人可以質疑。"
周景明靜靜注視著這個垂暮老人,當年作為母親的學生也隻是躲在祭壇陰影裡,沉默地目睹了一切。
況朔的沉默如同實質,沉重地壓在胸口。他知道,自己的緘默也曾是那場大火的助燃之物。
"預言說得很清楚。"周景明的麵容在火光之下晦暗不明,"你們貪圖地堡的科技,妄圖借此統治十二部落。"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討論今日的天氣。
"啊——!"
況朔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原本纏繞在石椅上的墨綠藤蔓驟然暴起,尖銳的棘刺紮進他蒼老的掌心。
況朔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記憶深處的古老傳說如潮水般湧來。
那是關於淩氏一族的秘聞——這支與紅蟒同生的血脈,族人皆生就一雙夜色的眼眸,在情緒波動時,瞳孔深處會流轉出赤銅般的暗芒。
他們驅使異變生物如臂使指,而族長一脈傳承的能力,更是被十二部落奉為神明的恩賜。
"您知道的......"況朔低下頭,乾裂的嘴唇滲出絲絲血跡,"大祭司之位,曆來由淩氏血脈執掌。舊民......從未遺忘。"
況朔震驚地抬起頭,他看向周景明,"大祭司……已經……"他沒想到眼前的人已經如此瘋狂。
周景明冷眼看著藤蔓吮吸鮮血,"可惜。"他輕聲道,"這樣一個家族,覆滅也不過瞬息之間。"
淩霜的死狀在況朔腦海中揮之不去——那位曾經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最終被自己族人親手殺死。
每當想起那雙至死都平靜如水的眼睛,況朔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一個連族人都能舍棄的人,又會如何對待曾經背棄他們的子民?
"所以......您究竟想要什麼?"他艱難地抬起頭,喉嚨乾澀得發疼,"薑晨......不,或許我已經沒有資格直呼她的名諱。"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這些年來,她在舊民中的威望甚至......已經超過了銀湖族長。"
他的目光不安地遊移,最終落在周景明臉上——那張俊美的麵容平靜得近乎冷酷,卻讓人不寒而栗。
"她會成為舊民新的信仰。"周景明看向手中一朵綻開的紅色薔薇,花瓣在他指尖緩緩舒展,語氣是從未有的溫柔和煦,"而在此之前......"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他看向況朔的眼底卻是一片冰冷,"我親愛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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