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薑晨的語氣陡然急促起來,“哥哥,羅斌在地堡裡從來沒害過我們。我知道你向來厭惡地堡的人,可這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而且他現在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淩景的語氣卻透著一絲微涼,神色依舊淡淡的,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他知道得太多了,阿晨。你不是已經發現了嗎?”
薑晨的心臟猛地一縮,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心中翻湧起驚濤駭浪。哥哥知道她去過羅斌的洞穴,也知道她發現了那些秘密,原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讓她親手去揭開真相,若是羅斌還活著,她會怎麼做?
或許,在她看到那份手劄,就將它燒了,就已經有了答案。
他甚至這般“貼心”,提前替她解決了那些可能讓她猶豫、煩惱、搖擺不定的問題,不留一絲讓她糾結的餘地。
薑晨望著淩景那張平靜無波的臉,熟悉的輪廓在晨光中顯得有些模糊。
他是她的哥哥,是在地堡裡與她相依為命的人,可此刻,她卻覺得兩人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冰,冰下是她看不懂的深沉與算計。
可偏偏,這份算計裡又藏著一種讓她無法言說的“周到”,讓她心頭湧上一股複雜的滋味,有不解,有畏懼,還有一絲難以言明的依賴。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墨,凝望著她,仿佛要將人吸進去的漆黑旋渦,稍一失神,就像要墜入萬丈懸崖。
爾後,他向她遞過一隻手。那手停在半空,膚色如玉,修長清雅,骨節分明,指腹微微彎曲,是一個等待相握的姿勢。
薑晨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卻沒有去握那隻手。
他的手執拗地伸著,等著。
薑晨最終將頭輕輕靠在了淩景的肩膀上,抿了抿嘴唇,聲音輕得像歎息:“哥哥,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嗎?”
“會的。”淩景的聲音低沉而溫和,他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像在地堡裡無數個夜晚那樣,仿佛這樣長長久久地待在一起。
依偎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薑晨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卻又忍不住帶著幾分小心地試探:“那我想見見麻雀他們,好嗎?哥哥。”
淩景低低地笑了一聲,帶著幾分無奈:“你的身體裡的力量……”
“哥哥……”她輕輕喚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妥協了:“他們會來看你的。”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指尖微涼,帶著常年不見強光的清潤,幽然開口:“還有彆的人嗎?想見的?”
掌心相觸的瞬間,薑晨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那層極薄的繭,也讀懂了他眼底那份不甚喜悅的情緒。
到了嘴邊的“章隊”二字,終究是被她咽了回去,化作唇邊一抹淺淺的笑意。她搖了搖頭:“哥哥,你不是說我的身體還沒好全嗎?現在有哥哥在身邊,我自然是想懶散一陣子。”
淩景看向她的神情,見她眼底沒有絲毫勉強,那雙黑漆般沉甸甸的眼睛裡,終於漾開清淺的笑意,像大雪初霽。
薑晨望著淩景遠去的背影,方才臉上那抹甜甜蜜蜜的笑意,在轉身的刹那便已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一片沉寂。
她走到薔薇花架的窗邊,抬手合上木窗。榫卯相接的輕響過後,滿院紅粉薔薇的氣息被徹底隔絕在外,房間裡隻剩下沉悶的空氣。
她躺回床上,羅斌手劄裡的字句仍在腦海中翻湧,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若按照手劄中的理論去推演,這具身體在出生的時候,依賴於第九號實驗體的供養。
而她意識的意外入侵,像一把利刃斬斷了這種共生關係,使得身體僅吸收了第九號實驗體的部分力量,仍有一部分殘餘在母體和未完成能量轉化的第九號實驗體中。
更特殊的是,原主的母親是從紅蟒卵中存活的舊民,母體的損傷直接導致胎兒先天不足:這解釋了她在地堡時幾乎毫無自保之力,也解釋了異能值測試中那低得驚人的數值。
所以另外一個角度看,她與羅斌本質上是同一類存在,都需要通過“同類相食”完成能量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