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瘴起
霜降前夜,帝都城隍廟的青銅香爐忽生異響。爐中供奉三百年的紫檀香寸寸龜裂,騰起的青煙凝成骷髏狀,飄至朱雀大街時,更夫王二癩子正敲著梆子哼小曲,忽覺喉頭如蛛絲纏縛,張口欲呼卻無聲無息。晨光破曉時,巡城衛發現他僵立巷口,七竅凝著冰晶般的毒露,手中銅鑼裂紋間嵌著蝌蚪文——氣瘴無相,絕脈無聲。
欽天監的二十八宿渾天儀悄然停滯,監正捧著裂成八卦狀的龜甲衝進禦書房時,幼帝正抱著《山河社稷圖》啃咬。那些彈劾"苛政擾民"的奏折被嚼成紙渣,混著涎水在地上凝出個戴麵紗的儺舞鬼麵。
"陛下!紫微帝星被無相瘴遮蔽!"監正話音未落,幼帝突然尿濕龍紋地磚。童子尿滲入金磚縫隙,浮出前世幻景:熙攘市井中,無數透明幽魂穿行其間,凡觸及者皆成行屍。
皇帝手中朱筆"哢嗒"墜地:"傳旨,閉九門,焚……"
"哇!"幼帝甩出沾滿口水的布老虎,布偶炸作金光符紋,在梁柱間拚出八字古篆:靈符探瘴,龍喙點竅。
龍喙點竅
白靈攥著傳訊錦帛的指尖發白。鮫綃上浮現的雲篆令她太陽穴突跳:鼻探符:螭吻逆鱗霜三銖,玄冥寒髓液一合,佐以寅時童子露。咽探符:龍涎香燼五錢,蝕星蠶絲七寸,兌當日晨曦尿。混元探瘴陣需借鳳冠離火為樞。
"這小子把太醫院典藏當茅廁紙看了吧?"她罵咧咧闖進天一書院,正撞見蘇半夏擺弄新法器——那是個嵌著龍首玉喙的青銅尺,喙尖探出三寸蝕星針。
"按殿下給的"靈喙探瘴尺"圖譜,"蘇半夏苦著臉舉起銅尺,"但探過三十學子後,他們都開始說讖語……"
被探竅的書生在院中癲狂。有人高呼"吾乃瘟神座下引瘴使",有人抱著石龜殼卜算國運,最駭人的是煉器院首座秦鐵膽,他正用玄鐵錘給自己的湧泉穴刻辟邪符。
"藥引差了時辰!"幼帝的虛影突然從錦帛躍出,"寅時露要采月華未褪時的柏葉霜,你們取的定是晨露!"
離火封天
皇後取下九鳳銜珠冠時,掌心微微沁汗。冠頂的南海明珠被幼帝摳去當彈丸,此刻嵌著枚龍喙形狀的赤玉,內裡流轉著三昧真火。
"以離火為眼,宮垣為牢,起陣!"她咬破舌尖血點於陣樞。赤金光幕衝天而起,卻在觸及紫微星時陡然扭曲——幼帝趴在大殿鴟吻上啃噬陣紋,涎水令離火靈脈徹底逆亂。
皇帝正於早朝怒斥戶部虧空,忽覺足下地磚震顫。封天陣的光繭將整座金鑾殿裹成赤晶,文武百官如困在琥珀中的蟲豸。禮部尚書張懷瑾的"臣有本奏"卡在喉間,化作一串蛙鳴。
"速召白靈!"皇帝以鎮國劍劈砍光壁,劍氣震落幼帝掌心的糖人。飴糖粘在光繭上,竟蝕出個狗竇大小的缺口。
玄冰破禁
白靈率三百玄冰犀衝到丹鳳門前,禁軍統領趙鐵鷹正橫槊怒喝:"無詔闖宮者……呃啊!"
一根靈喙尺捅入他鼻孔,蘇半夏駕著機關玄鶴掠過:"氣瘴侵脈,當禁!"玄冰犀甩出蝕星索,將統領裹成蠶繭擲入冰棺。
光繭內的皇帝瞳仁驟縮——他見白靈挽著丈八龍喙弩,箭矢是百煉蝕星針;玄冰犀以角撞宮牆,每頭犀額皆懸"誅瘴衛道"的赤幡;最駭人的是幼帝,這小祖宗騎著冰凰,正往光繭裂隙處滋尿!
"陛下勿驚!"皇後在陣外結印,"臣妾這就……"
"母後莫動!"幼帝一泡金津玉液澆滅陣樞,"鳳冠離火摻了瘟神灰,越是運功反噬愈烈!"
無相殺機
申篤女王撫摸著水晶球中的亂象,唇角幾乎咧至耳根。她輕叩新飼的蠱鼎,鼎中遊動著透明蜉蝣:"任你靈喙探竅,識得無相蠱算本宮輸……"
話音未落,球中映出駭人畫麵——幼帝嚼著冰糖蠱蟲,舌尖綻開金蓮紋。他啐出的糖渣落地成陣,竟將十丈內的無相者照出重影。
"不可能!"女王捏碎水晶球,"無相蠱無形無質,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