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廬江疫變
第三小節:儺麵吞劫
瓦片像雨一樣墜落,閣樓震動得越來越厲害,木質梁柱發出難以承受的呻吟。孫策陶俑手中的青銅短刀泛著幽藍的光,刀身“許貢”二字仿佛活了過來,順著刀上的紋路流成兩條黑色小蛇,纏繞著刀鋒遊走,發出嘶嘶聲。
王凡腳下的地板突然裂開,無數陶片從縫隙中湧出來,這些陶片邊緣鋒利如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青光。它們像張開的巨口要將他吞噬,更可怕的是,每一片陶片上都隱約有張人臉,正是那些瓷化百姓痛苦的模樣。
“先生退開!”張飛怒吼著揮矛橫掃,丈八蛇矛帶起的勁風將陶片震得粉碎。可那些碎片落地後又迅速聚攏,竟變成一個個一寸來高的小陶人,拿著微型兵器往兩人腳邊爬。王凡瞥見小陶人眉心都點著一點紅,和幽冥閣蠱蟲的蟲卵一模一樣,心裡一下子明白——這些不是普通邪物,是被疫氣與蠱蟲雙重汙染的“活陶”,殺不完,滅不絕。
“翼德顧好自己!”王凡猛地踏碎腳下的地板,青蚨劍在月光下劃出清冷的弧線。他借力騰空,劍氣像網一樣,把纏過來的陶質藤蔓全斬斷了。翻身落在鼓樓頂端時,他低頭看全城,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整個廬江縣城已被灰色疫氣罩住,那些疫氣在半空中翻滾、聚攏,竟變成一條巨蟒的影子,蟒身上滿是人臉形狀的鱗片,每張臉都在無聲哀嚎,正是滿城瓷化百姓的怨念化成的。
“必須引劫歸元。”王凡摸向懷裡的儺麵,指尖碰到麵具邊緣時,明顯感覺到材質變了——原本紅得像血的麵紋變成深褐色,像是被陳年血垢泡透了,眼窩處的紋路裡滲出來半透明的漿水,和廬江百姓皮膚下流的陶漿一模一樣。這是他從洛陽皇陵帶出來的寶貝,幫他逃過好幾次劫難,這會兒卻因為吸了太多疫氣,顯出不吉利的樣子。
身後傳來劇烈的撞擊聲,孫策陶俑竟然衝破閣樓,踩著融化的瓦片追到了鼓樓。它比之前高了好幾尺,陶質皮膚裂開無數道縫,裡麵流的不是黑色菌液了,是粘稠的金色漿水,和傳國璽碎片散的光一個源頭。“吼——”陶俑張開大嘴,噴出來的不是碧色光束了,是無數細小的陶質箭,每支箭杆上都刻著“受命於天”四個字,卻被疫氣蝕得缺了一塊。
“來得正好。”王凡不再猶豫,把儺麵狠狠按在臉上。麵具貼到皮膚的瞬間,傳來刺骨的冷意,好像有無數細針順著毛孔鑽進身體裡。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儺麵在貪婪地吸周圍的疫氣,那些灰色氣流像找到了出口,變成千萬條細線從四麵八方湧來,搶著鑽進麵具的七竅紋路裡。
“呃啊——”劇烈的疼讓王凡忍不住悶哼一聲。儺麵吸的疫氣太多,超過了能承受的限度,那些凝結了無數怨念的能量在他體內瘋狂亂撞,所過之處,經脈壁都泛出陶質的光。他的右眼突然傳來撕裂似的疼,視線一下子模糊了,眼角流出來的不是眼淚,是灰白色的晶體——那隻眼睛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變成瓷的,眼白成了青灰色的陶土,瞳孔凝成了石英般的硬塊。
“先生!”鼓樓下麵傳來劉備的驚呼。隻見劉備想衝上來,卻被關羽死死按住。青龍偃月刀這會兒插在地上,刀身散著淡淡的青光,形成一道屏障擋著疫氣擴散。仔細看,刀身上的裂縫已經蔓延到刀柄,顯然撐不了多久了。張飛在一旁揮舞蛇矛,把不斷湧來的小陶人擊碎,可那些碎片很快又會重新聚起來,好像永遠沒有儘頭。
王凡強忍劇痛,運轉《紅塵劫運訣》。這門從洛陽皇陵得到的功法這會兒顯出它的玄妙,金丹在丹田內劇烈旋轉,丹裡的紡輪狀紋路轉得越來越快,發出嗡嗡的輕響。原本用來裝疫癘境修為的凹槽突然射出一道道褐光,那些光流像有生命似的纏住亂闖的疫氣,把它們強行拖過去、壓在一起——這是他在襄陽甬道裡悟出來的轉化法子,這會兒卻要在遠遠超過承受極限的狀態下用出來。
“煉!”王凡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左眼的因果瞳這時候衝破右眼瓷化的阻礙,把疫氣的本質看得明明白白。那些灰色能量裡,每一縷都包含著一個亡魂最後的執念:泥瓦匠對沒做完的房梁的牽掛,學堂孩子對娘的哭喊,酒肆掌櫃對賬本的惦記……這些執念在褐光的灼燒下不斷剝離、提純,最後變成一枚枚蠶豆大小的符文。
符文整個是深褐色的,上麵用金色紋路刻著死者的名字。王凡的神識掃過這些符文,從第一個變成瓷人的泥瓦匠到最後一個倒下的老吏,整整九萬八千七百六十三個名字,一個都不少。最後一枚符凝聚成的時候,所有符文突然一起亮起來,組成一道奔騰的洪流,順著經脈衝向金丹壁壘——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能量轉化了,是要把滿城亡魂的執念強行放進自己的道基裡,是《紅塵劫運訣》裡寫的“萬靈劫”,是踏入更高境界必須受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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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符文洪流撞在金丹壁壘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王凡的左耳這時候突然巨疼,接著湧進來無數細碎的聲音——那是所有亡魂臨死前的哀嚎,混著陶片碎裂的脆響、孩子的哭聲、老人的歎氣,還有疫氣蝕肉時的“滋滋”聲。這些聲音像最鋒利的刀,不停地割他的識海,要把他的神智徹底撕碎。
“我的道不孤單……”王凡猛地咬破舌尖,借著疼保持清醒。他想起襄陽州牧府前的蔡瑁,想起甬道裡掙紮的九頭水祟,想起這會兒樓下拚死護著的劉備三人,更想起那些從沒見過麵卻在符文裡留下名字的廬江百姓。這些被卷進紛爭的生命,不管好壞,不管貴賤,都是這紅塵劫運的一部分,也是他必須扛起來的責任。
儺麵的褐紋這時候突然亮起來,眼窩處的漿水開始沸騰,那些鑽進體內的疫氣被強行引向麵具。王凡能感覺到,儺麵正在和他的金丹共鳴,麵具上的紋路和丹裡的紡輪同步轉,把萬靈劫的衝擊力分到每一枚符文裡。那些刻著名字的符文不再撞壁壘,而是開始繞著金丹慢慢轉,像組成了一道特彆的星軌。
他的右眼這時候徹底變成瓷的了,青灰色的陶質表麵映出符文流轉的軌跡,竟和洛陽皇陵地磚上的陣法紋路完全對上。而左眼的因果瞳則穿過了時空的牆,看到了這些亡魂的前世今生:那個最先變成瓷人的泥瓦匠,前世是修洛陽宮的工匠;那個在學堂背書的孩子,祖上是守傳國璽的侍衛;甚至連孫策陶俑體內的殘魂,他的前世竟然和少帝劉辯有血脈關係……
“原來如此……”王凡心裡一下子亮堂了。所謂的萬靈劫,從來不是懲罰,是傳承。這些亡魂的執念、記憶、甚至血脈裡的因果,都在通過符文融進他的道基,讓他的疫癘境不再是單純的毀滅力量,更包含了守護和承載的意思。這才是《紅塵劫運訣》的真正意思——在劫裡看見運,在運裡領悟道。
就在這時,孫策陶俑已經爬上了鼓樓,青銅短刀帶著金色的疫氣劈過來。這一刀含著傳國璽的殘存龍氣,刀鋒過處,空間都出現了細微的扭曲。王凡甚至沒回頭,繞著金丹轉的符文突然射出一道褐金色的光,精準地打在陶俑胸口。
“哢嚓”一聲脆響,陶俑身上的裂縫瞬間蔓延,那些流的金色漿水被光束蒸發了,露出裡麵包著的傳國璽碎片——“既壽”兩個字在光下閃閃發亮,和王凡懷裡的“受命”碎片產生強烈的共鳴。兩塊殘片之間的感應這麼強,以至於整個鼓樓都開始震動。
“還不醒過來?”王凡左眼的因果瞳射出金光,照在傳國璽碎片上。碎片劇烈震動,發出龍吟般的嗡鳴,陶俑體內的孫策殘魂這時候顯出掙紮的樣子,碧色的鴉眼漸漸退去,露出原來的瞳色。王凡能感覺到,這縷殘魂裡的暴躁和怨氣正在散,換成了一絲清醒,好像認出了他身上屬於少帝和傳國璽的雙重氣息。
萬靈劫的衝擊這時候到了頂點,王凡的左耳流出血來,那些亡魂的哀嚎漸漸變平和,最後變成細碎的低語,好像在說沒完成的心願。他體內的金丹突然“哢”地響了一聲,原來的壁壘徹底散了,那些繞著轉的符文像找到了家,紛紛融進丹裡的紡輪中。金丹的顏色從赤紅變成深褐,表麵顯出儺麵的紋路,疫癘境在萬靈劫的洗禮下,終於衝破限製,達到了圓滿的境界。
“破!”王凡猛地摘下儺麵,瓷化的右眼這時候裂開,青灰色的陶片掉下來,露出的新眼瞳裡,一半是因果瞳的金光,一半是疫癘境的褐芒。他伸手抓住飄著的傳國璽碎片,“既壽”和“受命”兩塊玉片碰到一起的瞬間自動貼好,發出的光把整個鼓樓罩住了。
這光溫暖又純淨,所到之處,疫氣像冰雪一樣融化。孫策陶俑在光裡融化,變成無數陶片散了,隻有那縷得到解脫的殘魂對著王凡微微點頭,接著變成一道金光融進傳國璽碎片裡。罩著廬江的灰色疫氣這時候像潮水似的退去,那些還沒完全變成瓷人的百姓身上的青紋開始消,屋頂上的幸存者發出逃過一劫的哭喊。
王凡站在鼓樓頂上,任憑夕陽的餘光灑在身上。他握緊手裡的傳國璽碎片,能感覺到裡麵含的力量比之前強了好幾倍,其中不光有玉璽本身的皇道龍氣,還融進了廬江百姓的執念和孫策殘魂的戰氣。而他的疫癘境,這會兒已經能自由掌控那些煉化的符文,每一枚都承載著一段生命的重量,提醒著他背負的紅塵劫運。
樓下,劉備三人望著他的身影,眼裡滿是敬畏。阿鬥在劉備懷裡咯咯笑,臍帶疤痕處的金光和傳國璽碎片遠遠呼應著,好像在慶祝這場勝利。張飛拄著蛇矛喘著氣,關羽則默默收回青龍偃月刀,刀身上的裂縫在傳國璽的光照射下,竟有慢慢愈合的跡象。
王凡低頭看向他們,又望向遠方邙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堅定的笑——廬江的疫變雖然平息了,但幽冥閣的陰謀、曹操的野心、傳國璽的秘密,都還在前麵等著他。
而他的修仙之路,在渡過萬靈劫、讓疫癘境圓滿後,終於踏入了新的天地。左眼觀因果,右眼藏劫運,懷裡有玉璽,身邊有故人,這萬裡紅塵,他自然要一往無前。
夕陽完全沉到地平線下麵,最後一縷餘光照在鼓樓頂端。王凡感覺到體內湧動的力量,那不再是單純的疫癘之力,而是融合了萬千生靈執念的紅塵道力。他知道,從今天起,他的道途將永遠和這亂世百姓連在一起,而這,或許正是《紅塵劫運訣》真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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