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沈月和易芳已走到亂石堆下,晨露沾濕了她們的褲腳,沈月扶著石堆邊緣的雜樹,輕輕踮起腳,仰頭看向上麵的唐哲,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臉上,臉上有血汙和泥土的痕跡,呈現出一種另類的美。
易芳則站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眼神裡還帶著幾分未散的疑惑,她還是沒完全想通,為什麼唐哲要放掉那隻差點殺死他們的狼王。
唐哲低頭看著三人,聲音有些沙啞卻格外清晰:“我們是來打獵的,不是來屠殺的。”他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地上的狼屍,那幾隻狼的屍體還躺在那裡,鮮血已經凝固成暗褐色,幾隻烏鴉正落在旁邊,試探著啄食,卻被申二狗撿起石頭趕走。
隨後,他的目光轉向狼王消失的牛尾河峽穀,晨霧還在穀間繚繞,密林鬱鬱蔥蔥,仿佛能吞噬一切聲音。
“對於易芳姐來說,”唐哲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詞句,“打獵可能是城裡人體會不到的新鮮事,是偶爾的樂趣;可對我們山裡人來說,打獵是活下去的手段,春天打野兔填肚子,冬天獵野豬換錢,給家裡買鹽、買米,還能熬油吃。但不管是為了樂趣還是生存,我們都該向大自然‘討’,不是‘搶’,更不能趕儘殺絕。”
他腿的傷還很痛,加上高燒昏迷過後剛蘇醒沒有多久,體力還跟不上,便扶著石堆邊緣的枯木,慢慢蹲下身,申二狗見狀,連忙去扶他。
唐哲目光掃過三人,繼續說道:“以前沒有槍的時候,山裡人靠弓箭、陷阱打獵,講究‘獵老不獵小,獵公不獵母’。”
“老一輩的人上山,如果是套中了母山羊這些,就算餓著肚子,也會把母羊放了,他們不是心善,是知道留著母羊,來年才有更多小羊,子子孫孫都能有獵打。”
“所以現在還流傳著一句話:"三月不見鷹打鳥",這個道理是一樣的,三月的時候,正是所有動物繁殖的時候,老鷹為了養下一代,常常捕殺彆的鳥類和雞,人們把這種殘殺視為不祥。”
“可現在不一樣了。”唐哲的語氣沉了下去,眼神裡多了幾分沉重,“有了火槍、炸藥,很多獵人忘了老祖宗的規矩。”
他伸手指了指營盤外的山林:“你們仔細想想,這幾年山裡的動物是不是越來越少了?”
申二狗點了點頭,說道:“是少了很多,我記得我還很小的時候,跟我公上坡乾活路,路上能看到山羊在山坡上吃草,現在要翻好幾座山才能見到一隻;以前冬天的雪地裡,山羊野豬的腳印能連成串,現在感覺也少得可憐,我們前天從麻黃嶺一直到龍門坳才碰到一隻岩羊,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易芳聽著,臉上的疑惑漸漸被愧疚取代,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聲音有些發輕:“我以前……確實覺得打獵很酷,能打到獵物很厲害,但從來沒想過……會把它們趕儘殺絕。”
申二狗也低下了頭,手指摳著石堆上的泥土,像是想起了什麼:“唐哥,我也沒有想那麼多,而且狼肉又不好吃,殺了它們就得一張皮子,隻是圖保命。”
唐哲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保命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哪怕前麵是一隻食鐵獸,也可以把它殺了吃掉。”
“食鐵獸?那是什麼?”易芳永遠是個好奇心重的女人,抬頭追問道。
唐哲並沒有回答她,而是說道:“山狗被我們的槍聲給嚇跑了,也就沒有必要再追它。”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帶著幾分釋然,“它的族群從麻黃嶺跟我們到牛尾河,死在我們手裡的山狗已經有十幾隻,大多是成年山狗,族群元氣大傷。”
易芳還是有些猶豫,小聲說道:“可它們之前也想殺我們啊……萬一我們放了它,它以後再帶著山東狗來報複怎麼辦?”
唐哲讓申二狗扶著自己,慢慢從亂石堆上走下來。他的腿還在疼,每走一步都要扶著申二狗的胳膊,卻依舊挺直了脊背:“那就到時候再說吧,山狗雖然狡猾,但它們永遠不是人類的對手,不是嗎?”
申二狗突然抬起頭,眼睛亮了些:“唐哥,我們殺的都是成年山狗,小山狗都沒有看到,估計都在窩裡麵,也算給它們留了種!”
唐哲看著他,突然笑了笑,問道:“二狗,你還記得大人們常講的‘神仙洞’的故事嗎?”
申二狗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眼睛裡滿是回憶:“當然記得!每次發大水,寨上的老人就會講有大魚從暗河裡遊出來,最大的比門板還大!”
沈月也跟著點頭,聲音裡帶著好奇:“哲哥,你說的是‘神仙洞出魚’的事吧?我爹也講過,說姚兵他公年輕時,有一年發大水,神仙洞的魚順著洪水遊到季節塘,他用魚叉叉到一條門板大的魚,全村人都來分肉,吃了三天三夜!”
“真有門板大的魚?”易芳瞪大了眼睛,滿臉不信,“山洞裡哪有那麼多吃的?魚能長那麼大?再說了,這麼大的魚,萬一吃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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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二狗立馬反駁,語氣裡帶著對“家鄉傳說”的維護:“易芳姐,你沒進過真正的山洞!小山洞當然沒什麼,可像魚泉大隊的‘大魚泉’,裡麵比咱們村的曬穀場還大,暗河寬得能行木船!裡麵的魚多得數不清。”
他自從進了大魚泉之後,完全改變了他對山洞的認知,大一些的山洞,裡麵甚至有完全的生態係統。
“那你們怎麼沒抓門板大的魚?”易芳追問,語氣裡帶著點調侃。
申二狗被問得啞口無言,臉一下子紅了,撓了撓頭:“那、那可能是洞太深了,我們沒有碰到吧。”
沈月忍不住笑了,接過話頭:“易芳姐,姚兵他公的故事是真是假,現在沒人說得清——他都死了三四十年了。不過我爹剛帶著我們回八家堰的時候,每年洪水季,大隊都會組織人去神仙洞前的季節塘放柵網。”
“剛開始那幾年,每次都能網上千斤魚,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魚,抓魚是按勞分配,不講成分的,那個時候我們家也能分到好幾斤魚。”
她頓了頓,語氣輕了些:“可後來魚越來越少,不過一兩年的時間,漲一次洪水,隻網不到一百斤魚,還是些小魚苗,再後來連魚苗都難網得到了,現神仙洞也沒人去了。”
唐哲蹲下身,撿起節樹枝在手裡摩挲著:“八家堰的老一輩,對去季節塘抓魚本來是定的有規矩,用苧麻織網,網眼要比拳頭粗,隻能抓一斤以上的魚;放柵網的時候,隻圍三個方向,留一個缺口讓小魚和母魚走。他們管這叫‘抓大放小,網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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