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老師,你醒了!”
不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空氣,不熟悉的床板——不,這是幾個月前,她剛熟悉的一切。
聲音是焦急的。
身下是硬的,木床板上鋪的兩床墊被,算作緩衝。身上蓋了幾床被子,厚重得像鬼壓床。
木蘭費力地睜開眼,眼前出現的不是天花板,而是白色的蚊帳、花色的布、側邊隱約可見的床板。
她回來了。
女高初創,設施簡陋。為了節約地方,老師和學生一樣,都睡雙層鐵架子床。
和學生的八人間相比,老師的“條件”好一些。
雖然還是四張上下鋪,但一間“宿舍”隻睡四個人,一人一張床,大家習慣在上鋪堆放雜物。
上層的床板下,通常會墊一塊不用的舊床單,隔絕上鋪床板的碎屑。免得鐵架床一搖一晃,睡在下麵的人嘴裡吃灰。
對灰塵太敏感的,就把雜物放在下鋪,辛苦自己每日爬到上麵睡覺。
老師彆的東西少,卷子和教輔是最多的,一遝一遝的卷子、教輔經常搬來搬去,所以房間裡常年彌漫著一股灰塵的味道。
木蘭對此很熟悉,甚至都有些懷念了。
她試圖活動自己的身體,可剛一動,就感覺腳腕處僵住了,隱隱作痛。
“木蘭老師,你彆折騰了……你的腳踝骨折了,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
還是這個熟悉的聲音。
木蘭扭過頭,看見程棉朗那張寫滿疲倦與欣喜的臉。
“程校長……”
她喊著程棉朗的名字,內心百感交集。她終於回來了。
秋季九月開學,但她七月初在京北一中辦完離職手續,就來了雲錦。
程棉朗正好去市裡找大老板們“化緣”,為了給學生們采購東西,把學校的麵包車開來了,正好順路接上了她。
她給程棉朗和司機師傅一人買了杯冰檸檬茶。
程校長說,現在又流行喝這種酸酸甜甜冰冰涼的水了?木蘭以為她舍不得錢,趕緊說:以後到學校就喝不到了,就讓我奢侈一把吧。
誰知程棉朗皺起眉頭:誰說以後就喝不到了,你木老師是來我們女高教書育人的,又不是來坐牢的。
記憶裡程棉朗的表情那麼生動,現在想來,卻已經過去了小半年。
這裡和汝城完全是兩個概念。
汝城在北,她過去的時候是夏天,又每日養尊處優。
雲錦在南,來的時候已經是秋天,雖說四季如春,可現在已經入了冬,總覺得有些濕冷。
但比環境更難搞的,是現在這屋子裡,除了程棉朗之外……
那些殷切看著她的,一張張小小的、單純的、充滿著擔憂與關心的小臉蛋,她一個也不認識!
木蘭:又來?
好在她隻是不認識學生,學校裡的老師、門衛什麼的,之前已經見過。
程校長因為下午還有事,就讓和木蘭一個宿舍的肖老師過來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