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回到雲錦的時間,比之前長了很多。
她回來的時候,春季剛開學不久,到現在,大家已經換上了短袖,隻有晨起跑操的時候還需要加件外套。
食堂的問題也已經解決。
程棉朗不知道找了哪裡的“關係”,還真給她找到了那個吞掉工程款的包工頭——
不過也是因為那人逃不到緬北,也是村裡的人,逃得最遠也不過就是隔壁省,又耐不住家裡有人找他,便回了趟家,正好被程棉朗逮住了。
程棉朗極儘撒潑之能,先是把還沒被揮霍完的工程款給討了回來。
給了五十萬,一口氣先拿回來四十二萬。
剩下八萬。
一來是程棉朗動作快,從被騙到找到人,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事情。
二來是在這裡,隻要不賭博不買房不給孩子報各種補習班,短期之內也花不了這麼多錢。
但八萬也不是個小數目,程棉朗又是出了名的“摳”。
所以這筆錢,她從來沒放棄過,派出所也跑,甚至還要往法院跑,要求公訴、強製執行,還往居委會跑,就差去清算人家的財產。
那段時間,程棉朗在學校的時間都少了。
學生們都說,每天早上聽不到程校叫大家起床的大喇叭,都有點起不來床了。
那八萬塊錢雖然還沒能一步到位,但既然姬木蘭已經把錢打過來了,木蘭斷沒有不用的道理。
自然得接過她的“衣缽”,把這件好事給做下去。
這次她們吸取了程棉朗的教訓,沒那麼著急了,還去找了教育局和縣領導,提交了建食堂的申請。
不是要錢——要了一些,因為程棉朗說,不要白不要嘛,反正她們缺錢。
更多的是要支持:讓縣裡麵牽頭,公開招標,雖然慢了點、貴了點,但也正規一點,不容易被騙,就算被騙了,跑得了包工頭跑不了縣政府。
不過既然是程棉朗要做的事情,那是慢不了一點的。
否則程棉朗的大喇叭,就會從淩晨五點半的雲錦女高,轉移到縣政府大院。
誰也彆想睡一個整覺了。
所以春天的時候,食堂就開工了。
但進度不是特彆快,因為食堂距離教室很近,白天怕打擾孩子們學習,晚上又怕打擾她們休息。
不過,開工了,總是好的。
程棉朗的臉經此一役又被曬黑了不少,但笑容卻比原來更多了。
木蘭第一次覺得,有錢是真好。在汝城的時候,明明坐擁那麼多錢,卻沒有如此強烈的感覺到金錢的重要性。
此外,她還養成了新的習慣:寫記錄。
不是每天寫——沒那個時間,忙的時候屁滾尿流飯都吃不上一口,但遇到重要的大事,肯定得記錄下來。
她還是得做好隨時會換回來的準備。
這邊又不像汝城,有個墨蘇給她記著,所以就隻能自己記錄了。
期間肖老師回來了一趟,說是母親病重,她得照顧母親,暫時沒辦法留在學校了。
蘇蘇很生氣,說你媽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孩子,為什麼要你做這麼大的犧牲!
肖老師倒沒有生氣,更多的是無奈。
她說:“蘇蘇,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和木蘭,家庭可以給你支撐,也可以給你足夠的底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很羨慕你們,但我覺得我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比很多女孩都幸運了。”
“可是好不容易都走到這兒了,這就放棄了?”
肖老師搖搖頭:“怎麼會放棄呢……我在家附近又找了個學校,是私立的,工資還不錯。能給我媽看病,我還能攢點,住在家裡,開支也少。”
“那你還會回來嗎?”蘇蘇的聲音低了下去。
“當然會回來啊!”與蘇蘇的聲音不同,肖老師的聲音洪亮飽滿,充滿了希望。
於是蘇蘇和木蘭也被帶得沒那麼難過了。
這就是她們所擁有的現實了。
她們身處這樣的現實中,有很多無奈和妥協。但她們依然想辦法成為自己,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或許沒有什麼比她們的存在本身,更能讓她們的學生們感受到“榜樣”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