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街上那些仍然保持著魂體狀態的鬼物,米勒帶著布萊澤和卡拉巴斯在不觸碰到這些鬼物的情況下,尋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等待巡衣禮開始。
布萊澤一手掩著鼻子,一手撫在腰間,準備隨時抽出霰彈槍射擊。
卡拉巴斯的一身毛都炸了起來,它的反應比布萊澤還要激烈,它綠色的瞳孔放大,緊張地看著四周。
隻有米勒保持著淡定的表情,甚至隨著周圍的鬼物做出了一臉虔誠的樣子。
他看向王宮的方向,在幽藍火焰中逐漸“煥發生機”的王宮映入黑色瞳眸之中。
王宮的鎏金大門在幽藍火焰中緩緩開啟,四匹白馬率先踏出宮門,它們緞子般的皮毛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馬蹄鐵撞擊青石板的脆響如同編鐘齊鳴,瞬間壓過了街巷的陰森嗚咽。
再看車架,鎏金車架布滿細密的裂紋,卻意外保持著完整結構,車轅鑲嵌的藍寶石早已蒙塵,帷幔的金線刺繡爬滿黴斑,像件從墓穴挖出的陪葬品。
車轅上垂落的流蘇隨著顛簸輕輕搖晃,每根絲線末端都墜著指甲蓋大小的銅鈴。
隨著車架徹底走出王宮,它們也完全被幽藍火焰包裹,又在火焰中恢複了華麗的模樣,裂紋在火焰撫觸下自行彌合,朽木化作沉香紫檀,垂落的流蘇金鈴隨著顛簸奏出清越音律。
隨著馬匹前進,馬鬃末梢開始泛起灰白的漣漪,雪白的皮毛下開始滲出暗紫色血管,如同宣紙上暈開的墨跡。
它們的眼球也開始變得渾濁,但卻仍然保持著昂首挺胸前進的姿態。
幽藍火焰很快順著韁繩攀上馬身,所經之處皮毛如蠟油般融化,露出底下鮮紅的血肉,而血肉也在以肉眼可見的可怕趨勢,在老去,在腐爛。
很快的,在可以將陳舊物件變得嶄新的幽藍火焰中,四匹純白駿馬比之兩側的市民更加像是亡靈,空洞的眼神中跳動著磷火,腐爛的胸腔隨著嘶鳴噴出混著蛆蟲的濁氣。
於是亡靈駿馬拉著完整的車駕,帶著幽藍火焰,順著地上的紅毯,緩緩前進。
火焰如同浪潮一般,隨著車架的前進,吞沒了所過之處,所有的鬼物與建築。
其所經之處,剝落的磚石竟自行飛回原位,黴斑化作青煙消散,崩塌的建築在火焰中恢複完整,裂痕被流動的琉璃填補完整,青石板上龜裂的紋路消失不見,蟲蝕的商店招牌重新鍍金,飄揚的灰白色彩旗也重獲了鮮豔。
而最讓人感到震撼的莫過於人群的變化。
米勒看著那些黑霧狀的搖曳鬼影在火焰中逐漸凝實。
街角蜷縮的乞丐潰散成霧氣的雙腿重新長出了筋肉,襤褸衣衫化作了粗麻布袍。
酒館門口醉漢透明的身軀泛起血色,手中空酒瓶在火焰中突然盛滿了琥珀色的麥酒。
他們茫然地撫摸著自己新生的手掌,卻立刻被巡禮的歡呼聲裹挾——
“天佑吾王!榮耀!榮耀!”
麵包店老板娘撿起了早已摔碎的瓷盤,而碎裂的瓷片在她手上自行拚合。
懷抱著布娃娃的幼童怔怔地望著掌心,枯萎的蒲公英在火焰中重綻絨球。
紅潤的臉頰映著幽藍火光,仿佛死亡從未降臨這座城池一樣。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布萊澤和卡拉巴斯異口同聲地喃喃道,他們看到賣花少女灰白的瞳孔中重新泛起虹膜的層次。
她挎著的朽爛藤籃裡,乾枯的玫瑰在火焰中舒展成帶露的新鮮模樣,少女歡笑著將花瓣拋向車駕,高聲稱讚著國王那華麗到極致的衣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