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那隻懸停的、流淌著暗紅褻瀆之力的右手,終於動了。
沒有花哨的招式,僅僅是五指箕張,朝著米勒衝來的方向,緩緩地、如同推動一座無形山嶽般,向前一按。
嗡——!!!
整個汙穢祭壇的空間猛地向內坍縮。
米勒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堵由凝固的暗紅“湖水”構成的、無邊無際的牆壁。
粘稠、冰冷、帶著碾碎靈魂的沉重。
衝鋒的勢頭瞬間被扼殺。
他像是被琥珀凝固的飛蟲,身體被巨大的壓力死死釘在半空,連杖劍上的破魔灰光都被壓縮得如同風中殘燭。
四周飛舞的破碎水晶、翻湧的暗紅能量流、甚至那三隻渡鴉自爆後尚未散儘的黑羽煙霧……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按之下陷入了絕對的靜止。
時間仿佛被抽乾了所有流動的可能。
唯有何若胸前那顆被米勒刺裂的水晶心臟,搏動的銀灰色光芒更加刺目,裂紋邊緣流淌著粘稠的暗紅鏽液,仿佛在加速修複自身。
米勒虛幻的身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幾乎要被這股純粹的褻瀆偉力碾碎。
他死死咬住牙關,右臂肌肉賁張到極限,鏽蝕齒輪的力量在重壓下瘋狂燃燒,試圖推動那柄被禁錮的破魔之劍。
但劍尖距離目標,那短短十米,此刻如同天塹。
就在米勒的意識即將被這無邊的重壓徹底碾碎,何若眼中冰冷的嘲弄即將化為實質的毀滅之時——
時間凝固了。
祭壇中翻湧的褻瀆能量,甚至遠處崩裂水晶柱濺起的塵埃……都在這一刻徹底靜止。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隻有粘稠的鐵鏽腥氣依舊頑固地鑽進米勒的鼻腔。
這凝固的死寂隻持續了一瞬。
一片巨大的、邊緣流淌著粘稠水銀光澤的、呈現出扭曲湖麵倒影的陰影,無聲無息地在米勒身側的水晶地麵上“彌漫”開來。
陰影之中,無數縷細密的、閃爍著黯淡星光的流質絲線緩緩升起、彙聚,勾勒出一個極其不穩、瀕臨潰散的身影輪廓。
是湖中女神。
但此刻的形象,遠比先前幻境中那尊瀕臨湮滅的琉璃殘軀更加虛幻,也更加令人心悸。
她懸浮在流質陰影之上,身形在潰散的星光和水銀流質間不斷扭曲、變形。那張模糊的麵容邊緣,爬滿了暗紅鏽色的裂痕,原本深邃的漩渦之眼隻剩下兩顆不斷逸散出冰冷銀輝的微弱光點,充滿了痛苦、疲憊與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一個聲音,直接在米勒意識深處響起。
那聲音不再癲狂,不再怨毒,而是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一種即將燃儘的燭火般的平靜。
它仿佛來自這片凝固空間的每一個角落,又像是從時間的長河中逆流而來:
“時間,不多了。”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凝固的空間,落在米勒身上,那疲憊的聲音繼續在米勒意識中流淌,語速極快,仿佛在燃燒最後的意誌:
“外來者,吾乃湖之靈,規則所鑄,湖在,靈存;湖枯,靈散,離卻故淵,吾如離水之魚,汙濁蝕骨,神智蒙塵……”
她的虛影微微波動了一下,似乎在抵抗著何若那無處不在的褻瀆偉力的侵蝕。
“希冀,汝能終結竊賊,然……”
她的“目光”轉向何若龐大冰冷的幻影,聲音裡帶著一絲冰冷的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