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踉蹌著在數米外顯形,胸腹間殘留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靈魂深處的鈍痛。
何若那巨大的荊棘手爪抓空,汙穢的能量在空氣中蒸騰,發出刺鼻的白煙。
教皇龐大的幻影緩緩轉身,那雙冰焰燃燒的眼眸鎖定米勒,如同看待一隻在掌心徒勞掙紮的蟲子。
他胸前核心處的創傷,在那些貪婪汲取女神殘存魔力的冰藍暗紅絲線修補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散發出的氣息比之前更加冰冷、凝練,帶著一種褻瀆的死寂。
“打不過的……”湖中女神那瀕臨潰散的流質虛影在米勒意識深處低語,聲音微弱如風中殘燭,“外來者,趁此刻……逃!”
逃?
米勒冰冷的眼神掃過這片汙穢翻湧、水晶崩裂的祭壇空間,掃過那氣息節節攀升的龐大幻影。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目光掃過這片汙穢的祭壇殘骸,遠處崩裂扭曲的黑色水晶巨柱——這裡分明是何若褻瀆女神的儀式現場,是女神的“故淵”——聖湖汞湖的投影核心!這裡就是絕境!
“這是不是你的幻境嗎?我還能往哪裡逃?”
“幻境?”女神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波動,“汝為何,認定此為幻境?”
米勒心神劇震。
“吾能感知,汝之靈魂與血肉,皆真實不虛地,存在於這片天地之間,”女神的虛影劇烈波動,構成她的星光絲線加速逸散,“汝之靈魂,沾染著陌生的氣息,但汝的‘存在’,非虛非幻,是真實的‘降臨’……”
真實的……降臨?!
如同冰冷的閃電劈開迷霧。
米勒瞬間明白了。
之前與湖中女神那場耗儘全力的死鬥,那杖劍刺穿鏽蝕之心的爆發,那女神最後崩解時釋放的、裹挾著扭曲規則碎片的空間流光……
這一切巨大的能量碰撞,造成了一個無法複製的“奇跡”——將他,連同他的存在,硬生生拋回了這個過去的時空節點。
拋回了何若試圖徹底剝離、褻瀆湖中女神的汙穢祭壇。
他不在幻境裡,他就在過去!真實的過去!
冷汗瞬間浸透了米勒虛幻的背脊。
如果他現在逃離,曆史會如何?
他記得後來遇到的那個扭曲的、被流放侵蝕的湖中女神……如果他現在逃了,眼前這個瀕臨絕境的女神,還能逃出生天嗎?
她若在此刻徹底湮滅,未來的軌跡是否會徹底改變?
悖論!一個冰冷的漩渦瞬間攫住了米勒的心臟。
他不精通時間法則,但他本能地知道,改變過去核心節點的代價,可能是他無法承受的湮滅。
不能逃!
至少,不能讓她死在這裡!
“有什麼方法!”米勒的意誌如同淬火的鋼鐵,穿透靈魂的痛楚,在意識中對著那即將消散的女神虛影低吼道,“幫你離開這裡!現在!”
女神的虛影劇烈地閃爍了一下,那兩顆黯淡的光點似乎聚焦在米勒身上。
“離開,吾之存在,依憑於‘唯一’,”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深入骨髓的疲憊與無奈,“汞湖,乃吾誕育之‘唯一’,離卻此湖,吾如離水之魚,終將枯竭,汙濁蝕骨,神智蒙塵,此乃規則,無可更改……”
“唯一?”米勒咀嚼著這個詞,冰冷的目光瞬間釘在自己手中那柄灰暗的杖劍之上。
這柄劍,係統賦予的破魔之刃。
它的材質、它的力量、它跟隨自己穿越無數戰場、斬斷魔法撕裂血肉的經曆……它是獨一無二的。
是自己意誌的延伸,是存在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