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球體冰冷粗糙的表麵,感受著內部那微弱卻頑強的幽藍光芒與暗紅鏽蝕的搏鬥。
接下來的路途,米勒的感知提升到了極致。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過每一片異常隆起的晶層,每一塊巨大殘骸的陰影,每一處可能隱藏著非自然痕跡的角落。
米勒的身影在蠕動、呻吟的鏽鐵丘陵中跋涉。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汙,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葉深處的灼痛。
他估算著時間——離開第一個矮人村落後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啟動了三次【淨火齒輪】。
每一次灼骨般的劇痛,每一次逼出細微鏽粉的煎熬,都像是體內生鏽的時鐘在艱難地向前撥動一格。
三次淨化,大約對應著三個小時在死地中的掙紮前行。
葛蕾塔信標中最後指向的“王庭廢墟西側壁刻”,成了他唯一的路標。
終於,在一處被半掩埋的巨大齒輪組殘骸形成的天然拱洞深處,米勒找到了它。
拱洞內壁相對乾燥,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類似石膏的灰白色礦物沉積,而非外部那種貪婪蠕動的暗紅晶體。
這片難得的“潔淨”區域,仿佛是這片死地中一塊凝固的古老傷疤。
就在這片灰白岩壁上,刻印著一幅巨大的、風格古樸粗獷的壁畫。
歲月和侵蝕在這幅壁畫上留下了殘酷的印記。
岩壁表麵布滿蛛網般細密的裂紋,大片的顏料和刻痕早已模糊剝落,隻留下深淺不一的凹痕和色塊,如同褪色的記憶。
最觸目驚心的是壁畫的邊緣——暗紅色的鏽蝕結晶如同活物貪婪的觸手,正沿著岩壁的縫隙和剝落處緩緩向上蔓延、覆蓋、蠶食。
它們像一層病態的苔蘚,又像不斷滲出的膿血,正一點點將這幅記錄著往昔的畫作拖入永恒的鏽蝕深淵。
空氣中彌漫著礦物粉塵和鏽蝕混合的微嗆氣味。
然而,壁畫的核心內容,依舊憑借著岩壁的深度和殘存的色彩,頑強地透出輪廓,訴說著一個冰冷而扭曲的故事。
孤矛的輪廓在鏽霧中時而清晰如刺,時而模糊如幻影。他強忍著眩暈和視覺錯亂帶來的方向感流失,沿著葛蕾塔“遺光信標”中那幾乎被鏽蝕噪音掩蓋的方位——“西側”——艱難跋涉。
腳步沉重地踏過一片被碾平、覆蓋著粘稠黑油的晶層,前方出現一片巨大的、如同史前巨獸骨骼般交錯拱起的金屬支架區域。支架深處,一個天然的、向內凹陷的拱洞入口出現在眼前。
這拱洞與外界的汙穢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近乎“潔淨”的異常感。
米勒壓下胸口翻湧的腥甜和眼前的幻象殘影,如同精疲力竭的旅人發現了一口水井,他拄著手杖,一步步踏入洞口。
光線驟然暗淡,卻奇異地“乾淨”了許多。
洞口透入的昏光勉強照亮內壁,不再是暗紅晶體的地獄油彩,而是一片相對平整、覆蓋著厚重灰白色鈣化沉積物的岩壁。
壁畫。
它就刻印在這片巨大的、灰白色為主調的弧形岩壁上。
像一座被歲月遺忘的巨大檔案庫,凝固在拱洞的深處。
壁畫的邊界,卻正上演著無聲的戰爭。
不斷蠕動增生的暗紅結晶如同貪婪的活物觸須,從洞口的光線交界處開始,瘋狂地蠶食著那層灰白色的保護層,沿著岩壁的每一道天然裂紋蔓延、啃噬。
暗紅色與灰白色犬牙交錯,形成猙獰的吞噬線,不斷有細微的灰白色碎屑在紅晶的擠壓下簌簌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