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的身影在蠕動、呻吟的丘陵間疾行,方向明確——東北方,那個被葛蕾塔信標以自毀為代價點亮的六芒星節點。
空氣比之前更加汙濁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滾燙的砂礫,刮得喉嚨深處泛起血腥味。
他估算著距離,根據壁畫地圖,目標村落應該就在前方不遠處的某個窪地。
腳下的晶層踩上去發出令人不安的“嘎吱”聲,仿佛隨時會塌陷。
突然,一陣激烈的聲響穿透濃稠的鏽霧,刺入米勒耳中!
不是晶層蠕動的沙沙聲,也不是遠處構裝殘骸的呻吟。
那是金屬的劇烈碰撞!
是利器撕裂腐朽軀體的悶響!
是壓抑著痛苦和憤怒的低吼!
米勒眼神一凝,腳下無聲加速,如同融入濃霧的陰影,循著聲音來源悄然靠近。
前方霧氣略微稀薄,顯露出一片相對開闊的窪地邊緣。景象映入眼簾:
窪地入口處,一個身影正獨自抵擋著洶湧而來的鏽鐵狂潮!
那是一位矮人騎士。
他身披厚重的、布滿凹痕和鏽跡的板甲,樣式古老,依稀能辨出王庭衛隊的徽記殘痕。
頭盔早已不見,露出灰白交雜的虯髯和一張飽經風霜、此刻因劇痛和憤怒而扭曲的臉龐。
他手持一柄寬刃重劍,劍身同樣傷痕累累,卻依舊閃爍著不屈的寒光。
他的對手,是數十隻形態各異的鏽鐵怪物:有如同剝皮獵犬、骨架由鏽蝕鐵條構成的“鐵骸犬”,有像巨大蠕蟲、體表覆蓋著增生晶體的“晶鱗蟲”,還有揮舞著扭曲金屬肢體的類人形怪物。
它們從窪地外的丘陵陰影中源源不斷地湧出,帶著瘋狂的饑渴撲向矮人騎士和他身後的窪地。
騎士很強!
重劍每一次揮動都帶著開山裂石般的力量,精準地劈碎撲來的鐵骸犬,或斬斷晶鱗蟲的軀體,粘稠的暗紅汙血和鏽蝕碎片四處飛濺。
他的腳步沉穩,每一次格擋都恰到好處,將大部分攻擊死死擋在窪地入口之外。
但米勒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困境——他不能退,更不能進行大開大合、橫掃千軍的衝鋒。
在騎士身後不過十步之遙,窪地入口內側,蜷縮著幾十個瑟瑟發抖的矮人平民!
有抱著嬰兒的婦女,有護著孩童的老人,他們灰敗的臉上寫滿了極致的恐懼,緊緊擠在一起,退無可退。
騎士每一次重劍橫掃或猛力劈砍,都必須精確控製力道和範圍,防止勁風或崩飛的碎片傷及身後的同胞。
這極大地限製了他的發揮,如同戴著鐐銬跳舞。
一隻晶鱗蟲趁騎士格擋另一側攻擊的間隙,猛地從刁鑽的角度竄出,布滿晶刺的尾巴狠狠抽在騎士的腿甲側麵!
“鏘!”
刺耳的撞擊聲中,騎士悶哼一聲,身體一個趔趄,沉重的板甲被抽得凹陷下去,邊緣崩裂。
劇痛讓他動作一滯,更多的怪物如同聞到血腥的鯊魚,瘋狂地撲向這個缺口!
騎士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重劍奮力回掃,試圖封堵缺口,但動作已明顯遲滯。
一隻鐵骸犬的利爪幾乎要撕開他失去防護的側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濃霧的黑色閃電,突兀地切入戰場!
米勒!
【鏽蝕齒輪】——啟動!
世界在他眼中驟然變慢!
鏽鐵怪物撲擊的軌跡、飛濺的粘液、矮人騎士因劇痛而遲緩的動作,都變成了緩慢流淌的粘稠畫麵。
三倍速!
米勒的身影快到拉出殘影,幾乎在啟動的同時,便已出現在那隻即將撕裂騎士側肋的鐵骸犬上方!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
右手緊握的杖劍,在超高速狀態下,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灰暗細線,精準無比地刺向鐵骸犬的頸項連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