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歸和葉桉一起走到三人旁邊。
&34；來不及了。&34；顧明淵在妻子臉頰輕吻一下，轉向顧雲歸時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34；兒子！陪媽媽多說會兒話。&34；
“走吧，小桉。”
“好的，董事長。”葉桉將平板電腦裝入公文包，臨行前突然駐足，朝著顧雲歸眨了眨眼：&34；少爺再見...&34；
一陣忙亂過後，宅子重歸寧靜。蘇玉真望著庭院裡揚塵而去的轎車，輕輕搖頭：&34；這些年，午飯沒一次能吃安生...&34；
三人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方厭青想到什麼，匆忙上樓，過了一會兒才回來。
落地窗前，蘇玉真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陽光在她略顯疲憊的眉眼間鍍上一層細碎的金粉。
顧雲歸看了看一旁的方厭青，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顧雲歸想了想，繞到母親身後。
&34；媽，我幫您按按？&34；他的雙手輕輕搭上那略顯單薄的肩膀，觸到絲綢麵料下緊繃的肌肉。
蘇玉真驚訝地轉頭，發梢掃過兒子手腕上凸起的骨節：&34；你還會這個？&34；
&34；王姨有肩周炎。&34；顧雲歸的拇指找到風池穴，力道恰到好處地按壓，&34；我從小幫她按。&34；
陽光透過紗簾，在三人之間織就一張溫柔的光網。
方厭青安靜地坐在沙發另一端，膝上攤開著曲譜，笑著看向溫馨的二人，淡青色的裙擺垂落在羊絨地毯上，像一泓清泉。
&34；往右些...對，就是這裡。&34；蘇玉真舒服地歎息，頸間銀杏玉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34；你爸要是知道兒子這麼貼心...&34；
電視機裡正播著年代劇，女主角哭得梨花帶雨。方厭青拿起遙控器想換台，卻被蘇玉真攔住：&34；就看這個吧，當年我懷雲歸時最愛看她的戲。&34；
顧雲歸的手指頓了頓。十八年來，他對&34；懷雲歸時&34；這樣的前綴毫無實感，此刻卻突然想象起年輕時的母親挺著肚子看電視的模樣。掌下的肩膀比他想象的更為瘦削，脊椎骨節分明得像一串念珠。
顧雲歸想了想，與其晚上吃飯的時候再送禮物，不如現在。
&34；對了，&34；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緞麵小盒，&34；給您帶的禮物。&34；
蘇玉真接過盒子的手微微發抖。掀開盒蓋的瞬間，她的呼吸凝滯了——一枚珍珠胸針靜靜躺在絲絨襯裡上，銀質底托雕成銀杏葉的形狀，恰與她頸間的玉墜相配。
&34；今天在商場...&34；顧雲歸笑著說，&34；看到它就覺得...&34；
他的話被母親的擁抱打斷。蘇玉真身上淡淡的藥香籠罩過來，那是長年煎服中藥浸染的氣息，顧雲歸想起蘇玉真是京劇大師，那這中藥味...應該是身體拉傷時侵染上的。
蘇玉真抱得那樣緊，仿佛要彌十八年的空缺。
&34；我幫你戴上。&34；顧雲歸輕聲道，小心地將胸針彆在母親衣領上。珍珠在陽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像一滴凝固的月光。
方厭青不知何時湊近了些，眼中閃著歆羨的光：&34；真好看。&34；
&34；厭青也有禮物是不是？&34；蘇玉真突然轉頭，促狹地眨眨眼，&34；今天回來就看見她手腕上...&34；
&34；有的，哥也給送了我禮物！&34；方厭青的臉瞬間紅透，不小心碰翻了茶幾上的果盤。荔枝滾落在地毯上，她急忙去撿，卻與俯身的顧雲歸撞了個滿懷。
淡青色與淺藍色的衣料糾纏在一起，茉莉與雪鬆的氣息驀地交融。
電視機裡突然傳來激昂的片尾曲。三人都愣住了，隨即不約而同笑起來。
蘇玉真將滾遠的荔枝撿回來，順手理了理兒子淩亂的衣領：&34；這部戲的結局啊，每次看都要哭...&34；
顧雲歸注視著母親眼角細碎的紋路，突然發現珍珠胸針的彆扣有些歪了。
他伸手調整時，蘇玉真輕輕握住他的手腕，脈搏貼著脈搏，像兩個終於重逢的時區在此刻達成共識。
窗外，一陣暖風掠過庭院，吹得那株老銀杏沙沙作響。樹影婆娑間，隱約可見十八年前埋下的秋千架，如今繩索已然腐朽，唯有木板上模糊的&34；雲&34；字還倔強地留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