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暮色四合,顧宅門前停著三輛鋥亮的黑色轎車。
葉桉站在台階下,一襲墨綠色旗袍,發髻挽得一絲不苟,正低頭核對流程表。
“少爺,該出發了哦~”她抬頭看向二樓。
顧雲歸推開房門走出來時,葉桉的瞳孔微微一縮。
意大利定製的黑色西裝完美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袖扣是兩枚低調的銀杏葉造型,在燈光下泛著暗啞的光澤。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彆著的那支烏木鋼筆——方厭青送的禮物。
“我媽呢?”顧雲歸整理著袖口問道。
“在幫方小姐做最後調整。”葉桉的目光在他鋼筆上停留了一秒,“顧總已經在會場了。”
正說著,二樓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蘇玉真挽著方厭青的手臂走下樓來,兩人像一幅會動的工筆畫...
蘇玉真穿著香檳金色的魚尾禮服,頸間的珍珠項鏈泛著柔光;而方厭青——
顧雲歸的呼吸微微一滯。
方厭青一改往日的素雅,穿著漸變青色的露背長裙,裙擺上繡著暗紋的銀杏葉,隨著步伐若隱若現。
她烏黑的長發盤起,耳畔彆著那枚他送的銀杏發夾,鑽石在燈光下星星點點。
最讓人移不開眼的是她唇上那抹淡淡的胭脂色,像雪地裡突然綻放的梅。
“怎麼樣?厭青這一身裝扮可是我親自挑選的,好看嗎?”蘇玉真笑著問兒子。
顧雲歸喉結滾動了一下:“...很漂亮。”
方厭青的睫毛快速顫動,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發夾。
葉桉適時地遞上一個首飾盒:“方小姐,耳墜。”
盒子裡是一對翡翠銀杏耳墜,和蘇玉真的珍珠項鏈明顯是一套。
“我年輕時候戴的。”蘇玉真親手給方厭青戴上,“果然更適合你。”
車隊駛入酒店廣場時,紅毯兩側已經圍滿了記者。
顧雲歸率先下車,轉身去扶母親,卻聽見一陣騷動——原來是方厭青下車時,裙擺被高跟鞋勾了一下。
顧雲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閃光燈頓時亮成一片。
“小心點兒。”
顧雲歸低聲道,手指在她腰間停留了一秒才鬆開。
方厭青被顧雲歸這突然的舉動搞得耳尖通紅,卻也挺直了腰背。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靦腆的戲曲演員,而是顧家悉心培養的大家閨秀,每一步都走得優雅從容......
宴會廳內水晶燈璀璨,顧明淵正在主桌與人交談。
看到家人到來,他難得地露出笑容,親自走過來迎接。
“雲歸。”他拍了拍兒子的肩,目光落在那支鋼筆上,挑了挑眉,“新品味?”
顧雲歸不動聲色地點頭:“禮物。”
顧明淵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方厭青,轉向蘇玉真:“玉真,李部長夫人想見見你。”
隨著賓客陸續入座,主持人宣布晚會開始。
當介紹到“著名青年京劇表演藝術家方厭青小姐”時,全場掌聲雷動。方厭青起身致意,銀杏耳墜在燈光下搖曳生姿。
“接下來是慈善拍賣環節。”主持人笑著說,“第一件拍品是由方小姐捐贈的,《貴妃醉酒》戲服一套...”
顧雲歸驚訝地看向方厭青,自己和蘇玉真聊天的時候聽說過,那是方厭青最珍視的一套戲服。
“起拍價,十萬元。”
“二十萬。”顧雲歸第一個舉牌。
會場一陣騷動。坐在不遠處的周睿不甘示弱:“二十五萬!”
“三十萬。”顧雲歸麵不改色。
“三十五萬!”周睿咬牙。
顧雲歸正要再次舉牌,方厭青輕輕按住他的手腕,搖了搖頭。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一百萬。”
全場嘩然。
顧明淵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從容地整了整西裝袖口:“顧氏集團,為傳統文化傳承儘綿薄之力。”
慈善晚宴進行到中場休息時,顧雲歸正幫方厭青取香檳,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那笑聲太過熟悉,讓他下意識回頭——
“雲歸哥哥!真的是你!”
洛懷梔穿著一身櫻粉色抹胸小禮服,蓬鬆的栗色卷發上彆著個水晶梔子花發卡,像隻歡快的小鳥般穿過人群。
她手裡端著的果汁隨著動作晃出幾滴,在裙擺上留下深色的痕跡也渾然不覺。
“我就說看著像你!”她氣喘籲籲地停在顧雲歸麵前,眼睛亮得驚人,“剛才在拍賣會上好帥啊!一百萬誒!”
顧雲歸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你怎麼在這?”
“跟我爸來的唄。”洛懷梔吐了吐舌頭,晃了晃胸前的嘉賓證,“他非要我來見見世麵——哇!”
她的驚呼聲戛然而止,目光越過顧雲歸的肩膀。
顧雲歸轉身,看見方厭青正朝這邊走來,漸變青的裙擺在燈光下如水波流動。
“厭青妹妹!”洛懷梔突然激動起來,手忙腳亂地把果汁放到侍應生托盤上,“我們又見麵了!”
方厭青微微一怔,隨即淺笑:“懷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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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彆叫我姐姐啦~我就比你大十幾天,叫我懷梔就可以了~”
“那個...那個...上次在我家我忘記了。”
洛懷梔突然從手包裡掏出支口紅和節目單,“能給我簽個名嗎?就簽"致懷梔"...”
方厭青接過口紅,在節目單上認真寫下娟秀的字跡。
洛懷梔眼睛亮晶晶的,捧著簽名如獲至寶。
“懷梔!”遠處傳來威嚴的喊聲。
“我爸叫我了...煩死了,他非得拉著我見那些我不想見的人...”
洛懷梔垮下臉,突然抓住顧雲歸的袖子,“雲歸哥哥,下次再見哦~”
說完又慌張地鬆開手,對方厭青擺擺手,“厭青妹妹再見!”
她像陣風似的跑開,中途還差點撞到侍應生。
顧雲歸搖頭失笑,轉頭卻發現方厭青正望著洛懷梔遠去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
“她...”方厭青輕聲道,“很可愛。”
顧雲歸遞給她香檳:“吵得像隻麻雀。”
方厭青抿了口酒,突然指了指他袖口:“她留下的。”
顧雲歸低頭,看見袖口上沾著一點櫻粉色的唇膏印——想必是洛懷梔剛才拉他時不小心蹭上的。
顧雲歸正要擦拭,方厭青卻先一步掏出手帕,輕輕幫他擦掉了。
她的手指隔著絲帕碰到顧雲歸的手腕,溫度比香檳還灼人。
“謝謝。”顧雲歸聲音微啞。
方厭青收起手帕,銀杏耳墜在燈光下晃了晃:“她...很適合你。”
這句話她說得很輕,卻讓顧雲歸心頭一緊。遠處傳來主持人的聲音,宣布下半場拍賣即將開始。
顧雲歸鬼使神差地抓住方厭青的手腕:
“我和她...隻是朋友而已。”
方厭青睫毛輕顫,沒有抽回手。兩人就這樣站在觥籌交錯的人群中,像湍流中的兩塊礁石。
直到葉桉走來提醒:“少爺,方小姐,夫人找你們。”
方厭青這才如夢初醒,匆匆跟上葉桉。
顧雲歸走在後麵,看見她耳後的銀杏發夾有些歪了,就像那個雨夜她落在他書桌上的那根長發,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落下。
拍賣結束後,方厭青被邀請上台表演。
當她唱到“回眸一笑百媚生”時,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顧雲歸,眼波流轉間,竟真有了幾分貴妃的神韻。
“你父親很少這樣高調。”蘇玉真在兒子耳邊輕聲道。
顧雲歸看著台上光彩奪目的方厭青,突然明白了什麼:“那套戲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