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顧雲歸仿佛真的從張楚然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
他專注於項目的最終談判,不再出現在劍橋,也沒有再給她發過一條信息,打過一個電話。
倫敦的天空依舊時常陰鬱,偶爾放晴,卻再也照不進兩人之間那片冰冷的隔閡。
項目洽談異常順利,顧雲歸以其精準的判斷和強硬的手腕,為公司拿下了條件優厚的關鍵合同。
團隊成員們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準備著返程事宜。
隻有顧雲歸,在喧鬨的慶功宴後,回到酒店房間,麵對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落。
返程的日子很快到了。
機場裡熙熙攘攘,彌漫著離彆與重逢的氣息。顧雲歸讓團隊成員先去辦理托運和安檢,自己則站在國際出發大廳一個相對顯眼的位置。
他拿著手機,屏幕上是與張楚然的聊天界麵。最後一條信息,是他一個小時前發出的:
【ca938,下午三點十五起飛。我就要走了。能……再見你一麵嗎?】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窗外的倫敦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如同他初來那日一般,灰蒙蒙的天空帶著揮之不去的濕意,像是在為這場無疾而終的重逢做著最後的注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顧雲歸的目光一次次掃過入口處每一個可能出現的身影,心跳隨著每一個相似輪廓的出現而漏跳半拍,又隨著確認不是她而沉沉落下。
期待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漫長的等待和冰冷的沉默中,漸漸熄滅。
廣播裡開始催促他乘坐航班的乘客儘快登機。
助理小心地過來提醒:“顧總,該過安檢了。”
顧雲歸最後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依舊漆黑寂靜。他深吸了一口混合著消毒水和離彆味道的空氣,胸腔裡彌漫開一種尖銳而綿密的疼痛。
他最終收起了手機,嘴角扯出一抹極其苦澀的自嘲弧度。
還能期待什麼呢?自己傷她至深,那句“找個替代品”或許就是她最真實的想法和最決絕的告彆。
他拉起行李箱,轉身,再也沒有回頭,徑直走向安檢通道,頎長的背影在繁忙的機場大廳裡,顯得格外孤寂和落寞。
而與此同時。
在倫敦金融城某棟摩天大樓的高層,是另一家她正在參訪的公司,一間空曠的會議室裡。
張楚然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衛衣,帽子拉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她靜靜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從這個高度,可以遠遠望見倫敦希斯羅機場的跑道。
窗外小雨迷蒙,城市的輪廓有些模糊。
她低著頭,看著手機屏幕上那條沒有回複的信息,指尖冰涼。
忽然,一陣低沉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她猛地抬起頭。
隻見一架巨大的銀白色客機,正從遠處的跑道加速、拉起,頑強地衝破鉛灰色的雲層,向著東方飛去。
時間,分秒不差。
她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如同凝固的雕塑。
目光追隨著那個越來越小的銀色光點,直到它徹底消失在厚重的雲層之後,再也看不見。
視野變得有些模糊,不知是因為窗外的雨汽,還是彆的什麼。
良久。
她極輕極輕地籲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
對著窗外早已空無一物的天空,她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低語,像是在做一場最鄭重的告彆:
“就這樣吧……”
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停頓了片刻,那兩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字眼,終於還是帶著無儘的酸楚和釋然,滑出了唇畔。
“……雲歸。”
再見。
或者說,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