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邁巴赫緩緩駛入一座靜謐而雅致的蘇式庭院，輪胎碾過青石板，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最終在主樓前停下。
車燈熄滅，引擎聲止，庭院裡隻剩下晚風吹過竹葉的細微聲響和幾聲遙遠的蟲鳴。
主樓的門被推開，一位穿著素雅旗袍、儀態雍容的婦人走了出來，正是顧雲歸的母親蘇玉真。
她方才正在屋內品茗，聽到車聲便出來看看，沒想到竟是自己許久未見的兒子回來了。
“雲歸？”蘇玉真臉上瞬間綻開驚喜的笑容，快步走下台階，“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媽好讓人準備你愛吃的菜。”
顧雲歸推開車門下車，臉上帶著長途飛行後的疲憊，但在看到母親時，還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媽。項目提前結束了，就回來了。不想麻煩您折騰。”
蘇玉真拉著兒子的手，上下打量著，眼裡滿是心疼：“瘦了，也憔悴了。在國外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睡覺？”
她絮絮叨叨地拉著兒子往屋裡走。
進入燈火通明、布置典雅溫馨的客廳，蘇玉真立刻吩咐傭人去準備熱茶和點心，然後拉著顧雲歸在柔軟的中式沙發上坐下。
“快坐下歇歇。你小姨前兩天還念叨你呢，說你想她想得緊。”蘇玉真笑著打趣。
顧雲歸接過傭人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和臉，感覺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小姨和厭青呢？沒在家？”
“你小姨帶厭青去杭州看她外婆了，玩野了，還得過幾天才回來。”
蘇玉真說著，將一碟精致的桂花糕推到他麵前，“快，嘗嘗，王媽剛做的，還熱乎著。”
顧雲歸沒什麼胃口，但在母親殷切的目光下，還是拿起一塊，小口地吃著。香甜軟糯的糕點化在口中，卻似乎嘗不出什麼滋味。
客廳裡一時安靜下來，隻有母子二人細微的咀嚼聲和茶水倒入杯中的聲音。
蘇玉真敏銳地察覺到兒子情緒低落，不像隻是旅途勞累。
她放下茶壺，溫柔地看著他，輕聲問：“雲歸，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難處了？還是……有什麼心事？”
顧雲歸拿著半塊糕點，動作停頓了一下。他低著頭，看著白瓷碟上精美的花紋，沉默了良久。
終於，他像是下定了決心，緩緩抬起頭，看向母親，眼神裡帶著罕見的迷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他聲音有些乾澀，問出了一個盤旋在他心頭許久的問題：
“媽，”他頓了頓，似乎難以啟齒，“你覺得……如果一個人，做了一件非常對不起彆人的事。
他後來知道錯了，也儘力去挽回了……但是，好像還是沒有結果，對方……徹底不想再給他機會了。”
他艱難地組織著語言，避開了所有具體的人名和細節。
“那這個人……還有必要，繼續堅持下去嗎？”
他說完，像是耗儘了力氣，目光重新落回那半塊糕點上，不敢去看母親的眼睛，等待著她的回答，或者說，審判。
蘇玉真愣住了。
她看著兒子低垂的眉眼，那裡麵藏著的痛苦和掙紮，絕非僅僅源於商業上的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