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亞恩來得比所有人預想中都要快。
他步伐沉穩地踏入廳中,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最終落在角落那灘尚未清理乾淨的血跡上。
“殿下!”管事連滾帶爬地迎上前來,語無倫次地講述著怪物如何破窗而入,又是怎樣被衛蓮和澤蘭聯手擊殺。
菲尼亞恩安靜地聽完關鍵部分便抬手打斷了管事後麵冗長而混亂的敘述,下令道:“衛隊分成三組,一組護送所有演奏者回房,一組徹底搜查莊園,最後一組清點人數,核對身份,檢查有無異常或失蹤人員。”
部署完畢,菲尼亞恩這才轉向衛蓮和澤蘭,目光在他們身上停頓片刻,語氣緩和了些許:“你們兩位,隨我來。”
楚天宸剛想跟過來,菲尼亞恩就頭也不回地吩咐:“楚天宸,你帶衛隊仔細巡查莊園外圍,確認是否還有漏網之魚或藏匿點。”
聞言楚天宸愣了愣,看了一眼衛蓮和澤蘭,終究還是領命而去,隻有那位墨綠長發的女護衛索菲婭緊隨其後。
衛蓮和澤蘭默不作聲地跟隨他們穿過滿地狼藉的大廳,來到位於莊園東翼的側廳。
菲尼亞恩示意兩人在沙發坐下,自己則坐在對麵的扶手椅上,索菲婭安靜地侍立在他身側後方。
衛蓮和澤蘭依言坐下,澤蘭姿態放鬆,衛蓮垂眸斂目。
而菲尼亞恩卻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若非他發梢微亂,呼吸略急,這優雅從容的舉止簡直像是在參加一場下午茶會。
“威廉,澤蘭,”他終於開口打破沉默,語氣溫和得聽不出情緒,“方才情況緊急,還未來得及道謝,若非二位及時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不必緊張,我隻是想了解一些細節,”菲尼亞恩放下茶杯,目光在衛蓮和澤蘭臉上流轉了一圈,“你們在與那東西交手時可曾注意到什麼特彆之處?”
他頓了頓,補充道:“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成為關鍵線索。”
澤蘭借著端茶杯的動作垂下眼簾,掩蓋了眼底稍縱即逝的情緒波動。
他心裡同樣疑竇叢生,來到霧凇莊園這些日子,他的感知力日夜籠罩著周圍莊園的每一個角落,可無論是管事,侍從,乃至那八十多個演奏者,在他的感知裡都是完完全全的人類氣息,沒有半點其他種族的特征。
那個穿著侍者服的怪物,若非在破窗而入的瞬間泄露出的一縷疑似深淵氣息的殺意,連他都未必能提前警覺。
這不合常理。
霧凇莊園是皇室行宮,侍從的選拔堪稱苛刻,身世清白和背景可靠是最基本的要求。
一個怪物是如何瞞過重重審查,完美地潛伏其中的?除非……它並非簡單的怪物,而是擁有兩副截然不同的麵孔並能在人類與怪物之間無縫切換的造物。
思及此處,澤蘭麵上不動聲色,隻斟酌著開口說道:“那怪物的速度遠超普通人類,甚至超越受過嚴格訓練的戰士,且肢體結構異化,攻擊方式毫無章法,隻有殺戮本能。”
他語速稍緩,似是在回憶,“它破窗而入之前,我察覺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殺氣,若非如此,我恐怕也無法及時避開。”他規避了感知力這個詞,將原因歸結於殺氣。
衛蓮聽著澤蘭滴水不漏的回答,心中憂慮卻越來越深,澤蘭的感知力有多強他比誰都清楚,連澤蘭都未能提前發現端倪……這怪物在正常狀態下到底是何等天衣無縫的偽裝?
對了,新生教會的實驗室!
今天這隻怪物分明就是與那瓦海域的變異蝠鱝如出一轍的造物,新生教會究竟將這種改造技術推進到了怎樣的地步?
衛蓮的視線落在菲尼亞恩看似平靜的臉上,這位皇子殿下的眼神仍是沉靜如水,但水麵之下又似有暗流湧動。
這是個機會。
一個風險極高卻也是唯一能撬開這位完美皇子心防的契機。
衛蓮深吸一口氣,直視著菲尼亞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或許……殿下聽說過新生教會?”
菲尼亞恩端著茶杯的手幅度很小地顫抖了一下,瞳孔驟然收縮。
雖然這失態轉瞬即逝,快得難以辨彆,但對於菲尼亞恩這樣的人物來說已是極其罕有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