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書揚此刻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衛蓮所擁有的一切“例外”和“幸運”,其根基,是他自身那深不可測的力量和意誌,他根本不需要攀附任何人!
溺水者終於抓住了一根浮木——哪怕這根浮木本身也潛藏著未知的危險,但它是唯一的希望。
“我可以!”厲書揚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吼出來,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在狹窄的通道裡激起小小的回聲,“我一定可以!你要我做什麼?隻要能擺脫他們!隻要能保護我爸媽,我什麼都願意做!”
他死死盯著衛蓮,眼神裡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之前的麻木和死氣被這突如其來的希望燒得灰飛煙滅。
衛蓮的目光在厲書揚劇烈起伏的胸膛和燃燒著火焰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很好,反應比他預想的要快,也更決絕。
絕望中的人,一旦抓住希望,爆發出的力量往往超乎想象。
“兩件事。”衛蓮言簡意賅,沒有任何廢話,“第一,把你所知道的,所有跟‘金幣達人’這個遊戲有關聯的人,列一份名單給我,學生,校外人員,上線,下線,能寫多少寫多少。”
厲書揚用力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好,我知道!強哥手下幾個負責放貸和催收的,還有工業大學那邊幫他推廣拉人的學生頭子,我都見過!”
“第二,”衛蓮的視線越過厲書揚的肩膀,仿佛穿透了牆壁,投向外麵大廳那個卡座的角落,“想辦法把周子期帶出來,找個借口,不能驚動陳國強和他手下那些人,地點時間,你定,定好通知我。”
“周子期?”厲書揚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那個高二的?”
他腦海中浮現出卡座裡那個畏畏縮縮、被灌酒嗆得滿臉通紅的瘦小身影,“他……好像很怕人,而且強哥他們把他看得挺緊……”他下意識地感到一絲棘手。
“那是你的事。”衛蓮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證明你的勇氣,就從這裡開始。”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攤在厲書揚麵前,“手機。”
厲書揚沒有任何遲疑,立刻從褲兜裡掏出自己的手機,解鎖,顫抖著遞了過去。
衛蓮接過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按,輸入了一串號碼,然後撥通。
幾秒鐘後,他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掛斷,將手機還給厲書揚。
“名單準備好,或者能帶周子期出來,就打這個電話。”衛蓮收回手,重新拉了一下帽簷,遮住更多的眉眼,“機會隻有一次,彆讓我失望。”
說完,他不再看厲書揚,轉身,像一道無聲的陰影,徑直朝著通道外喧囂刺眼的光源走去。
厲書揚緊緊攥著那部還殘留著衛蓮指尖一絲冰冷觸感的手機,如同攥著救命稻草。
他看著衛蓮消失的方向,又猛地轉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幽藍的光線下,那張頹敗的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重新凝聚——不再是麻木,而是一種混合著恐懼、希望和破釜沉舟的狠厲。
他用力抹了一把臉,將那點狼狽的淚痕和酒漬擦掉,深吸了一口混雜著惡臭的空氣,也轉身,邁著比來時沉重卻多了一份目標的腳步,重新彙入那片迷離混亂的光影之中。
衛蓮在通道口略作停頓,再次掃向大廳中央那個卡座。
周子期依舊縮在沙發的最角落,手裡緊緊攥著那聽空了的啤酒罐,低著頭,身體還在因為劇烈的咳嗽而微微顫抖。
黑框眼鏡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鏡片後的眼睛裡充滿了驚惶和無助,像一隻被丟進狼群,隨時會被撕碎的小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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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躲著自己——那種恐懼,並非源於惡意,更像是一種深植於骨髓的本能逃避。
衛蓮很清楚,如果自己此刻出現在周子期麵前,這個少年恐怕會嚇得當場崩潰逃走,甚至可能引發更大的混亂。
強行接觸,隻會適得其反。
所以,隻能靠厲書揚,那個剛剛被自己點燃了一絲微弱火苗的“內應”。
衛蓮收回目光,不再停留。
他壓了壓帽簷,將整個人的存在感壓縮到最低,靈巧地穿過舞池邊緣扭動的人群,避開服務生穿梭的路徑,很快便消失在“迷夜”那扇沉重的,隔絕內外兩個世界的大門外。
城市的夜風帶著深秋的寒意撲麵而來,瞬間吹散了身上沾染的濃烈煙酒和香水氣味,帶來一絲清醒。
霓虹燈牌的光芒在濕冷的空氣中暈染開一片片迷離的光霧。
衛蓮站在公交站牌冰冷的金屬棚下,看著遠處車流彙成的光河。
他眯起眼,冷靜地分析著剛才厲書揚透露的信息,以及更深層的局勢。
陳國強想動自己,這點毋庸置疑。
那群被慣壞了的紈絝子弟,骨子裡就帶著睚眥必報和欺淩弱小的劣根性。
自己這個毫無背景、曾經被他們視為螻蟻的存在,如今卻一次次在他們麵前礙眼,甚至間接讓他們在郭萱萱事件上栽了個大跟頭,這份恨意隻會隨著時間發酵得更加濃烈。
可為什麼直到現在,他們還隻是躲在暗處放放冷箭、搞搞輿論,遲遲沒有更實質性的動作?以陳家在本地盤踞的勢力和涉黑背景,對付一個普通高中生,本不該如此束手束腳。
答案隻有一個:江家。
江妄。
儘管自己一直在刻意與江家保持距離,拒絕江懷瑾的招攬,但在外人眼中,尤其是陳國強那種精於算計,深知本地勢力格局的人眼中,自己早已被打上了“江家”的烙印。
崔民俊那種蠢貨會酒精上頭不顧後果,但陳國強不會——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會真正觸怒江家這頭盤踞在本地的龐然大物,他都不敢冒險。
陳國強懂得忍耐,懂得蟄伏,如同一條在陰影裡等待時機的毒蛇。
然而,衛蓮的思緒並沒有停留在對江家威懾力的評估上。
他想得更深,更遠。
他想起了江懷瑾——那個在港口遊艇上,對著海風,用輕描淡寫卻又帶著上位者傲慢的語氣,向他傳授所謂“控蟲巢”平衡術的男人——
“滅掉蹦噠最高、長得最肥的蟲子,其他不成氣候的就無需理會,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蟲子是殺不完的,費力去踩死每一隻,反而會弄臟自己的鞋。”
當時衛蓮隻是沉默,並未反駁。
但此刻,在夜店門口汙濁的空氣中,在陳國強這條懂得隱藏毒牙的“肥蟲”陰影下,江懷瑾那套理論已經行不通了。
平衡?
在雇傭兵的世界裡,隻有一種“平衡”是被認可的——那就是敵人徹底死絕後的寧靜。
蟲子是殺不完,那就堵住它們的巢穴!殺掉產卵的蟲後!斷絕它們一切繁衍壯大的可能!用最徹底的毀滅,換來最長久、最乾淨的安寧——哪怕為此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江懷瑾太累了。
他獨自挑起整個江氏的重擔,深陷於家族內鬥的泥潭,甚至需要靠藥物維持精力,心有餘而力不足。
即使看到了陳家這隻“肥蟲”在陰影裡的蠢蠢欲動,看到了它那身反骨和日漸膨脹的胃口,但他已經無力、或者說不願再耗費巨大的精力去徹底碾死它,所以才選擇了“平衡”,選擇了暫時的相安無事,將希望寄托在江妄未來的成長上。
這在衛蓮看來,這是留給敵人喘息和壯大的空間,是埋在自己腳下的,不知何時會引爆的雷!
公交車沉悶的引擎聲由遠及近,刺眼的車燈劃破站台前的昏暗。
他拉緊衛衣的領口,將半張臉更深地埋進衣料和口罩的陰影裡,隻露出一雙在站台燈光映照下,如同淬煉過的寒鐵般的眼睛——眼神裡是一種屬於叢林獵殺者的、純粹的、斬草除根的狠絕。
陳家那樣的蟲子,留不得。
一定要斬草除根。
公交車門“嗤”地一聲打開,衛蓮邁步,沉默地踏上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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