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道人一襲青灰色道袍,仙風道骨,步履從容地走了下來,他身後跟著的,正是那位一塵不染、清冷如九天孤月的司玉衡。
徐嬌嬌恰在此時揉著惺忪睡眼,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一眼瞥見司玉衡,眼睛瞪得溜圓,殘餘的睡意被狂喜徹底驅散,瞬間堆起十二分熱情的笑容,聲音洪亮得幾乎能掀翻屋頂:“小衛!小衛快過來!貴客到了!”
她一邊喊著,一邊風風火火地衝向衛蓮所在的角落,不由分說,一把拽住衛蓮的胳膊,硬生生將他從座位上拖了起來。
衛蓮猝不及防,眉頭瞬間擰緊,眼底掠過一絲被冒犯的冰冷不悅。
他極其厭惡這種身體上的拉扯,更厭惡被迫麵對司玉衡——那個他冒險找來解藥,卻被對方用看汙穢之物的眼神嫌棄過的人。
司玉衡在華清道人溫和卻隱含催促的目光下,極其勉強地挪步到衛蓮麵前三尺處停下,目光如同帶著冰碴的寒風,先是落在徐嬌嬌那隻拽著衛蓮胳膊的大手上,眉頭飛快地蹙了一下,隨即才極其克製地落在衛蓮臉上。
氣溫驟降。
仿佛兩個巨大的冰山轟然相撞,釋放出足以凍裂骨髓的寒意。
以兩人為中心,周遭的溫度驟降。
衛蓮麵無表情,眼神如同萬年不化的寒潭,平靜下是拒人千裡的漠然;司玉衡薄唇緊抿,那雙清冷的眸子裡沒有半分感激,隻有竭力壓抑的排斥。
無形的冰霜在兩人之間蔓延、凝結。
徐嬌嬌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僵住了,拽著衛蓮胳膊的手下意識地鬆開,被這可怕的低氣壓凍得打了個哆嗦。
連一向八麵玲瓏的衛聽瀾,端著茶杯的手也懸在了半空,笑容凝固在臉上。
華清道人見狀,心中暗歎一聲,臉上卻浮起溫煦如春風的笑容,上前一步,恰到好處地隔斷了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寒意,“衛小友。”
他聲音溫和,帶著長輩的慈祥與鄭重,“昨日若無你當機立斷,尋來解藥,後果不堪設想,貧道代武當,亦代昨日在場的諸多同道,向你致謝。”他微微躬身,行了一個道家稽首禮,姿態莊重誠懇。
衛蓮側身避開這一禮,隻淡淡頷首:“舉手之勞。”聲音毫無波瀾。
華清道人直起身,目光轉向身旁幾乎化作冰雕的司玉衡,語氣溫和卻帶著無形的壓力:“玉衡,救命之恩,不可不謝。”
司玉衡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緊抿的唇瓣微微翕動了一下,仿佛在進行一場極其艱難的思想鬥爭——那雙冰封的眼眸終於極其短暫地、如同蜻蜓點水般掠過衛蓮的臉,隨即飛快地移開,投向客棧門口懸掛的一盞風燈,仿佛那裡有什麼絕世風景。
兩個冰冷、短促、毫無溫度的字眼,如同冰珠落地般從他齒縫間迸出:
“多謝。”
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卻清晰地傳遞出主人極度的不情願和避之唯恐不及。
衛蓮甚至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仿佛沒聽見,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那碗早已涼透的清粥,旁若無人地用勺子攪動起來。
氣氛尷尬得令人窒息。
衛聽瀾見狀,連忙放下茶杯,臉上重新堆起那招牌式的溫潤笑容,試圖暖場:“華清道長,希微道長,快請坐!徐……兄,勞煩讓夥計上壺好茶!”
他一邊招呼,一邊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開,“說起來,我們三人正打算去福州府闖蕩一番,開個小食肆糊口,不知東南沿海的風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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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府?”華清道人臉上的溫煦笑容瞬間被凝重取代,他依言在衛聽瀾對麵坐下,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搖頭,“三位若聽貧道一句勸,福州府,萬萬去不得!”
他環視三人,聲音壓低:“東南沿海,如今已是危如累卵!倭寇肆虐,海盜橫行,更有如昨日那些‘羅刹教’妖人一般的東瀛魔教勢力,與當地一些喪儘天良的本土敗類勾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水深火熱,官府形同虛設!”
頓了頓,他的目光掃過衛蓮,最後落在衛聽瀾和徐嬌嬌身上,語重心長,“你們三人雖有膽識,但畢竟勢單力薄,福州府已成是非漩渦,危機四伏,絕非安身立命之所!”
“那羅刹教勢力盤根錯節,昨日壽宴上我們數百人集體中毒,若說沒有內應通風報信、暗中下藥,絕無可能!中原武林……”他神色一暗,眼中閃過一絲痛心和無奈,“確如那妖女所言,人心渙散,積弊已深啊。”
華清道人長長歎息一聲,再次懇切道:“前路凶險,貧道實不忍見三位以身涉險,還請三思!”
司玉衡自始至終都沉默地站在華清道人身後半步,一言未發,聽到“羅刹教”三字,他周身那股清冷的氣息似乎又凜冽了幾分,卻依舊吝嗇於給衛蓮一個眼神。
華清道人言罷,再次看向司玉衡。
司玉衡會意,極其生硬地朝衛蓮的方向微微頷首,動作幅度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隨即轉身,月白的道袍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徑直向門外走去。
無奈之下華清道人隻得再次向衛蓮三人致意,匆匆跟上。
送走了武當師兄弟二人,客棧大堂的氣氛並未緩和多少。
唐柔款步走到衛蓮他們桌前,清麗的麵容帶著嚴肅:“華清道長所言非虛,東南已成魔窟,羅刹教行事狠辣詭譎,睚眥必報,你昨日壞了他們大事,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她的目光落在衛蓮身上,帶著洞悉:“那妖女臨走前的威脅,絕非虛言恫嚇,在他們眼中,你已是必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
她頓了頓,語氣轉為誠摯的邀請,“若你們暫無穩妥去處,不妨隨我唐門一行,蜀道雖難,但蜀中天府之國,物阜民豐,遠離邊陲戰火,更有群山峻嶺為屏,比起北有蒙古虎視眈眈,東南倭寇橫行,實為一片難得的安身淨土,我唐門在成都府薄有根基,亦可提供些庇護。”
鬼麵少女那雙淬毒般陰冷的話語再次在衛蓮腦中浮現,那句“必取你性命”的詛咒如驅散不去的夢魘。
力量……
他需要時間,需要安全的環境,去積累力量。
在擁有足以碾碎威脅的實力之前,任何魯莽的硬碰硬都無異於自尋死路。
衛蓮幾乎沒有猶豫,甚至沒有去看衛聽瀾和徐嬌嬌征詢意見的眼神,直接迎上唐柔的目光,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好。去蜀地。”
徐嬌嬌聞言,臉上的愁雲慘霧瞬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驚喜——唐門?帥哥如雲!蜀地?美食天堂!
她立刻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去去去!我也去!福州府太嚇人了,還是蜀地好,火鍋、串串香、擔擔麵……哎呀,想想就流口水!在哪開店不是開?說不定還能在成都府開個大酒樓呢!”
更重要的是,她偷偷瞄了一眼司玉衡離開的方向,心裡盤算著,跟著唐門走,說不定還有機會再見到那位清冷的道長?
至於路費……
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更加堅定了去蜀地的決心——跟著唐門,總不至於餓死街頭吧?
衛聽瀾張了張嘴,那句“我想去看海”在喉嚨裡滾了滾,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看了看身邊一臉決然的衛蓮,又看了看興奮得滿臉放光的徐嬌嬌,最後目光落在神色平靜卻帶著誠摯邀請意味的表姐唐柔身上。
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在衛聽瀾眼底飛快掠過,隨即被溫和的笑意取代,他搖開折扇,輕輕扇了兩下,仿佛扇走了最後一絲猶豫,也作出了決定:
“表姐說得對,安全第一,福州府既然已成險地,不去也罷,蜀中富庶,又有表姐照拂,再好不過。”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衛蓮和徐嬌嬌,笑容裡多了幾分真實的暖意,“更何況,我們‘鄱陽三友’剛剛結義,自然要同進同退,你倆都去,我又豈能獨自開溜?”
衛蓮沒有回應衛聽瀾刻意套近乎的“蓮弟”稱呼,隻是端起涼透的粥碗,將最後一點冰冷的米湯送入口中。
他放下碗,目光越過洞開的客棧大門,投向西北方那雲遮霧繞的遙遠天際線。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但那裡,或許是他積蓄力量、磨礪爪牙,直至足以撕碎一切威脅的,新的獵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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