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間休息的短暫時間裡，甲骨文球館的氣氛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必勝的狂熱，被蘇哲第三節那神跡般的個人表演衝淡了些許。
球迷們的呐喊聲依舊震耳欲聾，但其中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們意識到，眼前這個身穿12號球衣的東方人，有能力憑借一己之力，顛覆這場本該屬於他們的狂歡。
小牛隊的替補席上，氣氛則完全不同。隊友們圍在蘇哲身邊，用力地拍打著他的肩膀和後背。德克·諾維茨基遞上一瓶水，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既有感激，也有一絲作為球隊領袖的愧疚。傑森·特裡更是激動地揮舞著毛巾，大喊著：“就是這樣打！蘇！繼續乾掉他們！”
蘇哲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他的體能消耗是巨大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出酸痛的抗議。
但他眼中的火焰，卻燃燒得更加旺盛。他知道，希望的火種已經被重新點燃，而他必須成為那個讓火焰燎原的人。
進入決勝的第四節，蘇哲的個人表演還在繼續。
他的每一次觸球，都像是在指揮一場宏大的交響樂，牽動著場上所有人的神經。勇士隊的防守重心已經完全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斯蒂芬·傑克遜像影子一樣寸步不離，而隻要蘇哲一持球突破，立刻就會有第二名甚至第三名球員撲上來，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國內的直播間裡，解說員的聲音已經嘶啞，語速快得幾乎要咬到舌頭。
“蘇哲又拿球了！勇士隊上了包夾！非常果斷的包夾！看蘇哲怎麼處理……一個漂亮的背後運球，躲開了第一次上搶，但是巴恩斯又補了過來！”
“太難了！蘇哲現在每一次進攻都像是在闖關！他需要隊友的支援！”
直播論壇上的彈幕，更是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將整個屏幕覆蓋。
“蘇神牛逼！一個人打一支隊啊！”
“看得我熱血沸騰，這才是超級巨星！這才是真正的硬仗能力！”
“隊友們醒醒啊！彆隻看著蘇哲打！跑個位，接應一下啊！”vp啊！站出來分擔一下壓力！”
球迷們的呼喊聲穿不透屏幕，無法傳遞到奧克蘭的球場上。籃球，終究是五個人的運動。
唐·尼爾森，這位被譽為瘋狂科學家的老帥，在場邊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他迅速調整了防守策略，用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式，來應對蘇哲的爆發——不惜一切代價地包夾蘇哲，然後賭小牛隊的其他球員投不進。
他賭對了。
小牛隊的其他球員，似乎被勇士隊上半場那股瘋狂的氣勢徹底壓垮了心氣。他們的身體是僵硬的，手感是冰涼的。
蘇哲在吸引了三名防守球員後，拚儘全力將球傳到了外線處於絕對空位的德文·哈裡斯手中，後者猶豫了一下，出手，籃球磕在籃筐前沿，彈了出來。
下一個回合，蘇哲再次遭遇包夾，他用一個精妙的擊地傳球，找到了內線無人防守的埃裡克·丹皮爾。
這是一個足以入選五佳球的助攻，但丹皮爾在籃下近在咫尺的上籃，竟然在乾擾下偏出了籃筐。
一次，兩次，三次……
蘇哲一次次地撕開防線，為隊友創造出黃金般的機會，但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打鐵聲和籃板被對手搶走的歎息。
他的體能消耗越來越大，每一次出手都變得無比艱難。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孤獨的戰士，身後是需要他保護的城池，但他的戰友們，卻仿佛都丟掉了手中的武器。
蘇哲的每一次得分，都像是從萬丈懸崖的峭壁上，用指甲硬生生摳下來的一塊石頭，艱難，而悲壯。
比賽還剩三分鐘，分差再次被拉開到了10分。蘇哲已經拚到了極限，他的腳步開始變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痛感。但他沒有放棄。
他持球，麵對傑克遜和巴恩斯的雙人包夾，他用一個近乎賭博式的強行突破，從兩人中間的縫隙中擠了過去。
他殺入內線，高高躍起，準備完成一次戰斧式劈扣，為球隊注入最後一絲能量。但從斜刺裡殺出的比德林斯，用一記凶狠的犯規，直接將他在空中拽了下來。
“砰！”
蘇哲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全場一片驚呼。他躺在地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眼前甚至出現了短暫的黑屏。
但他沒有躺太久。在隊醫和隊友衝上來之前，他用手臂支撐著地板，咬著牙，自己爬了起來。
他甩了甩有些發懵的腦袋，走向罰球線。全場球迷，無論是主隊還是客隊，都沉默地看著這個倔強的身影。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籃球在手中轉了兩圈，出手。
“唰！”
“唰！”
兩罰全中。他依然穩健得像一台機器。
比賽的最後兩分鐘，眼看分差再次被拉開到兩位數，勝負已定。艾弗裡·約翰遜終於不忍心再讓他消耗下去，請求了暫停，將他換下場。
當蘇哲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替補席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甲骨文球館，這座整晚都在對他報以噓聲的魔鬼主場，竟然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全場球迷，無論身上穿著的是勇士隊的黃色球衣，還是小牛隊的藍色球衣，都自發地站了起來，為這位雖敗猶榮的對手，送上了最崇高的敬意。
他們噓他，是因為他是敵人。他們為他鼓掌，是因為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英雄。
蘇哲沒有向球迷致意，他徑直走到板凳席的末端坐下，然後拿起一條乾淨的毛巾，蓋住了自己的頭。
沒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隻能看到他那在毛巾下微微顫抖的肩膀。是疲憊？是不甘？還是英雄末路般的悲涼？或許，三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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