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滑入七月底，德克薩斯州的酷暑愈發難耐，灼熱的空氣仿佛能將人的耐心一同蒸發。而達拉斯小牛與休斯頓火箭之間那場曠日持久的談判，也隨之進入了最關鍵、最磨人的炙烤階段。
媒體戰和輿論引導，如同戰場上的炮火準備，雖然聲勢浩大，也確實起到了動搖對方軍心的作用，但終究無法代替談判桌上真金白銀的衝鋒。
在休斯頓，達雷爾·莫雷依然堅守在他的數據模型堡壘之中，他像一個最頑固的守財奴，緊緊攥著大姚這塊無價之寶，不肯在核心籌碼上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讓步。
他非常清楚，談判已經進入了比拚耐心的垃圾時間，誰先沉不住氣，誰的情緒出現波動，誰就會在最後的博弈中落入下風，被迫接受對方的條款。
達拉斯這邊，總經理唐尼·尼爾森已經感到身心俱疲。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在過去幾周被過度透支，每天都要在老板庫班的催促。
經紀人特勒姆的建議以及對手莫雷的冷漠之間進行數次切換，處理著海量的信息和情緒。他辦公室裡的咖啡機幾乎二十四小時不停運轉，煙灰缸裡也總是堆滿了煙頭。
“馬克，達雷爾就是一頭永遠喂不飽的狼。”在又一次與庫班的每日彙報中，尼爾森的語氣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奈和疲憊，“我們的報價已經達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任何一個懂球的經理人都會認為這是一份無法拒絕的報價。但莫雷，他還是覺得不夠，他總能從他的數據模型裡找到新的理由來拒絕我們。”
辦公室裡，馬克·庫班焦躁地來回踱步，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響。他同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時間拖得越久，夜長夢就越多。
他最擔心的，就是輿論戰吸引來的關注，會真的引來其他球隊的介入。萬一有哪支球隊的老板也像他一樣瘋狂，或者有哪支球隊擁有莫雷模型中更看重的那種潛力新星，開出一份更符合他數據邏輯的報價，那他這個夏天所有的努力、投入的精力和金錢，都將付諸東流。
“我們不能再這樣被他拖下去了。我們需要一個破局者，一個能打破僵局的變量。”庫班猛地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射向尼爾森，“阿姆那邊有什麼新的建議嗎？他是整個計劃的策劃者，他一定有辦法。”
此時此刻，遠在洛杉磯的阿姆·特勒姆，也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對著一張寫滿了雙方籌碼和訴求的白板，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他知道，經過長時間的拉鋸，雙方的神經都已經繃緊到了極限，就像兩根被拉到極致的橡皮筋，隨時都有可能斷裂。在這種情況下，純粹地增加報價籌碼，比如再多加一個次輪簽或者一些現金，已經意義不大。
因為莫雷要的，已經不僅僅是交易價值的對等，他需要的是一種心理上的勝利感，一種可以讓他向老板、向球迷、向整個聯盟展示自己能力的成就感。
特勒姆深思熟慮後，決定扮演那個搭建台階的人。他需要給對峙的雙方，一個都能體麵地做出最後一步讓步的台階。
他先是撥通了尼爾森的電話。
“唐尼，我知道你和馬克都很有挫敗感，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特勒姆的語氣冷靜而富有條理，“我們必須明白莫雷現在的心理。他需要一個台階下。一個象征性的、微小的讓步，讓他可以對他的老板和憤怒的球迷有所交代，讓他可以說看，我榨乾了達拉斯小牛隊的最後一滴油，為火箭爭取到了最大的利益。唐尼，這已經無關乎實際價值了，這關乎一個總經理的麵子和聲望。”
掛斷電話後，他又立刻給莫雷打了過去。這一次，他的語氣變得更加直接和坦率，帶著一絲同為業內頂尖人士的理解。
“達雷爾，我知道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總經理，你在這場談判中為火箭隊爭取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利益，整個聯盟都看到了你的強硬和專業。
但凡事都有一個限度。”特勒姆開門見山，“馬克·庫班的耐心是有限的，他是一個商人，更是一個狂熱的籃球愛好者。如果這筆世紀交易，最終因為一些非核心的、象征性的細枝末節而最終告吹，這對你，對火箭隊的未來，甚至對姚明的職業生涯，都將是一個無法挽回的巨大遺憾。達雷爾，我們都知道，有時候，接受一個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五滿意的方案，要比去追求一個虛無縹緲的、根本不存在的百分之百方案，要明智得多。”
特勒姆的話，像兩把精準的鑰匙，分彆插進了尼爾森和莫雷的心鎖。
在特勒姆的斡旋和建議下，達拉斯小牛隊的管理層內部，經過了最後一次緊急商議。
庫班在辦公室裡沉默了許久，最終一拳砸在桌子上，做出了決斷。他決定做出最後的、也是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的讓步。
尼爾森深吸一口氣，再次撥通了那個他已經無比熟悉的號碼。
“達雷爾，這是我們最後的，也是最終的報價。”尼爾森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而鄭重，不留一絲回旋的餘地，“在德文·哈裡斯、約什·霍華德和未來三個無保護首輪選秀權的基礎上，我們再增加一個未來的次輪選秀權。並且，我們願意承擔一部分交易中產生的現金支出，大約三百萬美元，以彌補你們因此產生的奢侈稅或者其他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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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莫雷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一個未來的次輪選秀權，對於一筆涉及到聯盟前五級彆中鋒的交易來說，其價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三百萬美元的現金，對於兩位身家數十億的億萬富翁老板而言，更像是他們一頓晚餐後付的小費。
但這確實是一個台階。一個完美的、能保全各方顏麵的台階。
這個微不足道的讓步，讓莫雷可以昂首挺胸地向老板亞曆山大彙報：“我不僅為球隊換來了兩位全明星球員和三個寶貴的首輪簽，我還通過艱苦卓絕的談判，額外為球隊爭取到了一個選秀權和三百萬美元的現金。”這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在無比艱難的談判中，為球隊爭取到每一分利益，並取得了最終勝利的功臣。
莫雷知道，這已經是達拉斯小牛隊能給出的極限了。庫班的耐心已經消耗殆儘，尼爾森的語氣也表明了這是最後通牒。再堅持下去，很可能就是一拍兩散、雞飛蛋打的結局。
他緩緩走到辦公室那麵巨大的白板前，看著那張被他修改了無數次的複雜交易分析圖。他拿起一支紅色的馬克筆，在代表小牛隊最終報價的那個區域，重重地、用力地打上了一個勾。
在這一刻，他開始真正地、以一個交易即將成交的心態，重新審視和評估這筆交易對火箭隊未來的真正價值。
重建的基石已經到手，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擺脫了核心球員常年不斷的傷病隱患……這些積極的詞彙，開始在他的腦海中盤旋，壓過了失去姚明帶來的不舍。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交易一個像姚明這樣在全球擁有巨大影響力的超級巨星，從來都不隻是管理層之間的事情。總經理的點頭，老板的同意，都還隻是完成了交易流程的第一步。
現在，還剩下最後，也是最關鍵，同時也是最不可控的一環——球員本人。這筆交易能否最終達成，取決於那位東方巨人的最終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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