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剛把阿星結算的那點保本錢揣進兜裡，就聽見那潑天響的叫罵，內容還直指他表弟吳大衝！他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心裡咯噔一下：這小子，又捅什麼簍子了？！
他趕緊放下手裡裝樣子的空籮筐，踮起腳，伸長脖子朝叫罵聲傳來的方向張望。碼頭上看熱鬨是人的天性，漁民們早就議論開了，嗡嗡聲像炸了窩的馬蜂。
“哎，聽說了嗎？吳大衝那小子，惹上旁邊村那個‘俏寡婦’了！”
“俏寡婦？嘖，說寡婦也不全對！她家男人還沒咽氣呢，癱在床上好幾年了！”
“謔！膽子夠肥啊！家裡男人還沒閉眼就敢去招惹？吳大衝自己也是有媳婦的人啊！”
“他那個媳婦？哼！也不是省油的燈！胡攪蠻纏，跟個母夜叉似的！”
“再胡攪蠻纏，他也不能吃著碗裡看著鍋裡，婚都不離就去外麵拈花惹草吧？這算什麼事兒？”
秦家兄弟湊到周辰身邊，臉上寫滿了八卦的興奮。姚家兄弟更是連碗裡剩下的小半碗稀飯和泥螺都顧不上了，端著碗就朝人堆裡擠。拄著拐的阿杜也伸長了脖子，一臉“有戲看”的表情。
“走！過去瞧瞧！”周辰一揮手，心裡又氣又無奈。他這一招呼，原本在喝水歇腳、談生意的商人老板們，也都按捺不住好奇心，呼啦啦跟了上來。有熱鬨不看？那不是傻子嘛！
等他們擠到吳大衝家那幾間臨海搭建的破舊石屋前，門口早就被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隻見一個穿著碎花布衫、頭發有些淩亂但眉眼間確有幾分風情的女人，正叉著腰站在門檻前，拍著大腿，又哭又罵，聲音又尖又利：
“吳大衝！你個殺千刀的孬種！你個沒卵蛋的軟腳蝦！有種摸黑爬老娘的床，有種現在當縮頭烏龜？！給老娘滾出來！”
她猛地轉身，指著周圍看熱鬨的人群，眼淚鼻涕一起流，“鄉親們啊！街坊鄰居們啊！你們來給評評理！這吳大衝還算個男人嗎？乾脆彆叫大衝了，改名叫‘小蟲’吧！又細又軟還沒膽兒！”
她越罵越激動，唾沫星子橫飛：“天殺的！占了老娘的身子，吃乾抹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沒門兒！我告訴你吳大衝！現在是什麼年頭？流氓罪！耍流氓是要吃槍子兒的！你要是不給老娘個交代，老娘現在就去邊防所告你！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番潑辣又帶著“法律武器”的控訴，瞬間點燃了圍觀群眾的情緒。
“對！大衝！是爺們兒就出來說道說道！”
“就是！人家劉三妹男人是癱著，可人還沒死呢！你招惹人家算怎麼回事？”
“雖說不是黃花閨女，可人家也是清清白白守了好幾年活寡的好婦女！你這吃乾抹淨不認賬，忒不地道了！”
“出來！躲屋裡算啥本事！”
就在群情激憤，矛頭直指屋內的吳大衝時，隻聽“哐當”一聲，那扇破木門被猛地從裡麵踹開！
衝出來的不是吳大衝，而是他那個出了名潑辣的媳婦——王翠花！
隻見王翠花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著油膩膩的鍋鏟，頭發像炸了毛的雞窩，瞪著通紅的眼睛，對著人群就噴開了唾沫星子：
“吵吵吵！吵什麼吵？！吃飽了撐的是吧？！我家男人睡哪個女人，關你們屁事？！鹹吃蘿卜淡操心！”她聲音尖得像錐子，刺得人耳膜疼，“老娘樂意！我男人出去偷人，那是他有本事！說明老娘的男人招女人稀罕！你們管得著嗎？！”
這番驚世駭俗、毫無廉恥的言論一出，全場瞬間死寂！緊接著就是一片嘩然！
“我的老天爺！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真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絕配！”
“吳大衝造了什麼孽，攤上這麼個活寶媳婦？還是說他倆天生一對？”
眾人紛紛翻著白眼，嗤之以鼻。男人乾了見不得人的事，自己縮在屋裡當烏龜，讓老婆出來撒潑打滾顛倒黑白？這操作，簡直刷新了碼頭的下限！
那寡婦劉三妹也被王翠花這混不吝的架勢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得更響了：
“吳大衝！你個沒良心的！聽見沒？你婆娘都承認了！今天你要是不給老娘個說法，負責到底，老娘這就去邊防所！告你流氓罪！讓你吃槍子兒！咱們魚死網破！”
“對！告他流氓罪！”人群中有人立刻響應。
“這下吳大衝算是踢到鐵板了！”
“惹誰不好惹劉三妹？她家男人癱床上多少年了，早就想找個‘拉幫套’頂門立戶呢！，好不容易釣上吳大衝這傻魚，能輕易撒手？”
拉邦套意思指丈夫未死，妻子公開找另一男人共同生活並承擔家庭責任的壯勞力。
“可不是嘛！吳大衝這回算是栽了！要麼認栽當這個‘拉幫套’的，要麼…就等著吃花生吧！怎麼選都夠他喝一壺的！”
人群裡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充滿了幸災樂禍和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
周辰、秦家兄弟、阿杜等人擠在人群裡，聽得是麵麵相覷，哭笑不得。
秦家老大不知從哪摸出一把炒瓜子，分給秦家老二和周辰，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用胳膊肘捅了捅周辰，壓低聲音，帶著促狹的笑意：“主家，剛才你說…這是你表弟？嘖嘖，你這位表弟，可真是…‘本事’不小啊！剛才仔細瞅了瞅，那劉寡婦，倒真有幾分姿色，難怪……”
周辰看著眼前這雞飛狗跳、一地雞毛的場麵，聽著屋裡表弟死活不露頭的慫樣，再看看門口那個揮舞鍋鏟、蠻不講理的表弟媳婦，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重重歎了口氣，把手裡剛嗑開的瓜子殼狠狠扔在地上，語氣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和深深的疲憊：
“唉！真是服了他了！前些日子我還苦口婆心勸他，讓他好好走正道，管教管教家裡這個潑婦，收收心過日子……結果倒好！他自己先乾出這種沒皮沒臉、惹火燒身的混賬事！這叫我說什麼好？攤上這麼個活寶親戚，真是…家門不幸！”
他搖了搖頭，感覺腦仁都在疼，這趟海回來，看個熱鬨都看得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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