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巨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追蹤器!他們不僅來過,還留下了眼睛!這裡一刻也不能待了!
他猛地轉身,衝回客廳,一把拉住何小柔冰涼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小柔,我們得馬上走!現在!”
何小柔被他從未有過的嚴厲和緊張嚇到,大眼睛裡瞬間又蓄滿了淚水,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另一隻手更緊地抱住了那個破舊的兔子玩偶。
何立沒有絲毫猶豫,甚至來不及收拾任何東西。
他抓起桌上那僅剩的一千多塊現金塞進口袋,拉著妹妹就衝向門口。
他沒有去碰那個追蹤器,破壞它隻會立刻提醒對方。
輕輕拉開一道門縫,何立屏住呼吸,銳利的目光如同掃描儀般快速掃過昏暗的樓道。
寂靜無聲,隻有老舊的聲控燈因為他們的輕微動靜而明明滅滅。
安全?還是陷阱?他不敢賭。
“跟緊我,彆出聲。”何立用氣聲叮囑,將何小柔護在身後,側身閃出房門,每一步都輕得像貓,耳朵捕捉著任何一絲異常的聲響。
九層樓梯,此刻漫長得如同深淵。
何立的精神高度緊繃,每一次轉角,他都提前凝神感知,確認沒有埋伏才快速通過。
何小柔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呼吸急促,但對哥哥無條件的信任讓她努力跟上腳步。
終於,兩人有驚無險地衝出樓道,重新呼吸到室外冰冷而渾濁的空氣。
何立不敢停留,拉著妹妹迅速融入城中村夜晚稀疏的人流,專挑燈光昏暗、小巷交錯的地方走。
“哥……我們去哪?”何小柔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疲憊,她從未在夜晚出來過,周圍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恐懼。
“去找一個……或許能暫時安全的地方。”何立的聲音低沉,腦海中回響著金老鬼的話——鏽鐵街,老張廢品回收站,老煙槍。
他攔下了一輛看起來最破舊的出租車。司機是個滿臉倦容的中年人,正靠著車窗打盹。
“師傅,去鏽鐵街。”何立拉開車門,讓何小柔先鑽進去,自己緊隨其後,同時警惕地掃視著車外。
“鏽鐵街?”司機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發動了車子,“那地方偏得很,這個點過去,可得加錢。”
“沒問題,快點。”何立遞過去兩張鈔票,目光依舊銳利地觀察著後視鏡和窗外。
出租車緩緩啟動,駛離了石頭山小區。
就在車子拐過第一個街角時,何立眼角的餘光瞥見,兩個穿著普通工裝、但眼神銳利、步伐沉穩的男人,正不緊不慢地走進他們剛剛離開的那棟樓。
何立的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果然!他們的人已經到了!如果再晚一分鐘……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回頭看。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個神秘的老煙槍。
鏽鐵街位於魔都的廢棄工業區邊緣,名副其實,到處是生鏽的鋼鐵和廢棄的廠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和機油混合的怪味。
老張廢品回收站就在街尾,一個用鏽蝕鐵皮圍起來的大院子,裡麵堆滿了如山的廢銅爛鐵和報廢電器,隻有一間亮著昏黃燈光的小屋。
何立付了車錢,拉著何小柔下車。
出租車幾乎是立刻逃也似的開走了,顯然司機也不願意在這鬼地方多待一秒。
院子的鐵門虛掩著。何立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他護著妹妹,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院子裡空無一人,隻有各種廢棄金屬在夜風中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顯得格外陰森。何小柔害怕地縮在何立身後。
“有人嗎?”何立揚聲問道,聲音在空曠的院子裡顯得有些突兀。
小屋的門簾被掀開,一個頭發花白、穿著油膩工裝褲、手裡拿著個巨大扳手的老頭探出頭來,嘴裡還叼著一個沒有點燃的煙鬥。
他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何立和躲在他身後的何小柔,目光尤其在何立草草包紮、還在滲血的肩頭停留了一瞬。
“找誰?”老頭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警惕。
“金老鬼讓我來的,找老煙槍。”何立直接說道,緊緊盯著老頭的反應。
老頭聞言,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
他沒說話,隻是又仔細看了看何立,特彆是他的眼睛,似乎在確認什麼。
半晌,他吐掉煙鬥,用扳手指了指院子角落裡一個半埋在地下的、像是大型廢棄管道或者鍋爐的入口。
“他在下麵。自己進去。”老頭說完,就縮回了小屋,仿佛什麼都不關心。
何立道了聲謝,拉著何小柔走向那個入口。入口處擋著一塊沾滿油汙的厚重帆布。他深吸一口氣,掀開帆布,裡麵是一段向下的、鏽跡斑斑的金屬樓梯,透出一點微弱的光亮。
一股濃烈嗆人的煙草味混合著機油和金屬鏽蝕的味道撲麵而來。
何立讓何小柔跟緊,率先走了下去。樓梯下方是一個狹窄但意外寬敞的地下空間,到處堆滿了各種難以名狀的機械零件、工具和散落的圖紙。唯一的光源是一盞懸掛著的、亮度不穩的白熾燈。
一個瘦削的身影背對著他們,坐在一個堆滿工具的工作台前,正專注地擺弄著一個結構極其複雜的金屬圓盤。
他手指靈活得不可思議,各種工具在他指尖翻飛,發出細微的哢噠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規則扭曲感——正是老煙槍的【規則欺詐係統】在細微運轉,似乎是在屏蔽或者乾擾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