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點頭:“魔主兵解前曾說,第九代石女若能覺醒,定會走上修行路。她怕您被凡塵牽絆,特意讓我們留下照拂,也……也替她看看,您的道心夠不夠堅定。”
她想起自己決定離開時的掙紮,想起眾人連日來的哀求與不舍,忽然明白了——那些眼淚與挽留,都是試探。
“你們故意……”
“故意用恩情絆您的腳步。”桃紅坦誠道,“修行之路,最忌重情過甚。若您因為舍不得我們就放棄前行,那往後遇到更大的誘惑或危難,隻會更容易動搖。”
老周補充道:“魔主說過,石女一脈的宿命,從來不是困在一方宅院。您能下定決心離開,說明道心已固,魔主在天有靈,定會欣慰。”
晨霧從門外漫進來,模糊了眾人的身影。無名望著這些朝夕相處的人,忽然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可心底沒有憤怒,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原來從始至終,她都不是一個人。
“那你們……”
“自然是跟著小姐走。”竹青笑了,眉眼間恢複了幾分少女的靈動,卻多了份江湖兒女的颯爽,“葬仙會雖散,但護石女一脈的命,刻在骨子裡。”
老周和其他仆役紛紛頷首,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他們沉寂了太久,早已等不及再次踏上征途。
無名望著廳外漸漸散去的晨霧,陽光穿透雲層,落在她肩頭。她忽然想起去年此時,自己還在對著銅鏡茫然無措,而現在,她的身後站著一支隱於凡塵的力量,她的前方是通往證道的漫漫征途。
“走吧。”她提起簡單的行囊,指尖因激動而微微發燙,“去看看這方世間,到底有多大。”
廊下的臘梅忽然抖落了最後一片枯葉,露出頂端飽滿的花苞。仿佛連天地都在說:是時候了。
馬車剛駛出縣城地界,老周便從行囊裡取出一麵巴掌大的青銅令牌,令牌上刻著半輪殘月,邊緣布滿細密的齒痕——那是葬仙會掌旗使的信物。
“小姐既問起,老奴便如實說。”他將令牌放回懷中,渾濁的眼睛裡泛起舊日的鋒芒。
“葬仙會層級森嚴,從下到上,先是影衛——多是感法境的孩子,從小被組織收養,學的是隱匿、偷聽、追蹤的本事。他們像地裡的草,不起眼,卻能鋪滿天下——方才留在各處的家丁,大多是影衛出身,往後會散入城鎮鄉野,繼續做咱們的‘眼睛’。”
無名點頭,想起那些平日裡掃地、采買的仆役,原來個個都是受過嚴苛訓練的修士。
桃紅端來茶水,插嘴道:“我和竹青剛被魔主撿到時,也做過半年影衛呢,每天蹲在酒樓梁上聽人說話,腿都麻了。”
“往上是執事。”老周駕著馬順手接過茶碗,指尖在碗沿輕輕摩挲。
“影衛裡拔尖的,或是立過功的,會晉升成執事,管著一小片區域的影衛,也管據點的柴米油鹽。就像咱們宅院的采買、修繕,從前都是執事在打理,隻是瞞著小姐罷了。”
竹青忽然想起什麼:“聽說執事還要學記賬?我小時候見過鄰院的王執事,賬本記得比先生的字還工整。”
“那是自然,”老周笑了笑,“管著物資調度,算錯一個銅板都可能壞了大事。”他話鋒一轉,語氣沉了些,“再往上,便是護法——這才是葬仙會的‘刀’。”
“護法多是禦法境,分內外兩種。”老周的聲音裡添了幾分凝重,“內護法守總壇、藏寶閣,布陣的本事比誰都精。
外護法是殺出去的,當年魔主發動滅道之戰,衝在最前麵的就是外護法。他們手裡的‘葬仙刃’,沾過的血能染紅整條河。”
老周手指點向竹青桃紅,“她倆就是外護法。”
“哦?”無名看向這兩個總愛拌嘴的丫鬟,“你們還是護法?”
桃紅挺了挺胸,得意道:“是呀!護法可是禦法境的中堅戰力,我和竹青當年跟著魔主南征北戰,手裡的‘葬仙絲’可不是吃素的…”她說著便要撩袖展示手腕上的銀絲,被竹青一把按住。
“小姐彆聽她吹牛,”竹青嗔了她一眼,“我倆就是單純學不會怎麼像內護法們一樣布陣,所以才去乾衝鋒陷陣這種臟累活。”
無名聽著也笑了笑,隨後想到了什麼低下了頭。
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她在母親的記憶碎片裡見過那些黑衣修士,劍光起時,連星辰都能劈成兩半。
那家夥,現在應該也算是護法這一級彆了吧。
“護法之上是堂主。”老周豎起第四根手指,“得是明法境才能當,管著‘堂口’——就像官府的六部,各有專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