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一個人簡單極了,可那絲絲繞繞的關係,豈是動動嘴巴就能解決的事,豈是三五年就能解決的事?
可若薛宴辭不這麼做,三五年後的境況,隻會比現在更糟糕。等到那個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李局長遞個台階給對麵的人,“宴辭,工作上的事,咱們下周一開會定。”
“先吃飯。”說這話的人是陳寧,隻是張家的餐桌又大又圓,薛宴辭聽得並不真切。
年底評優的名單裡可是有他陳寧世交劉家兒子名字的,這話說的未免太輕飄飄了。
「先吃飯」,這有點兒太好笑了,薛宴辭並沒有動筷子,仍懶散的靠在椅子上。
“宴辭,咱倆喝一個。你來中電集團兩年了,咱們都還沒聚過。改天來家裡吃飯,咱們好好說說話。”
薛宴辭仍舊沒動,但朝陳寧方向看了過去,那杯酒平推在桌麵上,既不舉高,更沒離了桌麵。
薛宴辭欠身向前看看自己麵前的酒杯,空落落。
李局長快速起身圍著桌子轉了半圈,側身給薛宴辭麵前的杯子倒滿,瞧著桌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給路知行的酒杯添滿。
這夫妻倆人不和的事,在外麵早不是什麼秘密了,雖然這事並不影響大家的生意往來,前程提拔,可誰又會拒絕在飯桌上美滋滋地聊一聊八卦呢?
更何況是葉家的八卦!更何況是路家的八卦!更何況是路知行先是入了葉家的門,過繼給了葉家,又同薛宴辭結婚了的八卦?
“宴辭、知行,今天我就托個大,伯父敬你們倆一杯。以後多來家裡坐坐,你伯母可是燒的一手好客家菜。”
薛宴辭和路知行舉起手裡的酒杯隔空同陳寧彼此遙敬一番,又在眾人舉杯的歡笑聲中在桌沿輕碰,這場局落了幕。
薛宴辭和這些老家夥不同,總是愛帶著司機出門。她喜歡打專車,聽司機師傅跟她聊天,這是她一生漫長執政生涯裡最後的自由、安全時刻了。
薛宴辭同路知行坐在後排,聽司機師傅講最近天津的新鮮事,說是今年天津的高考狀元還是和往年一樣,從外地移民來的;也說楊村一中今年考上清華、北大的數量仍舊是天津市第一名;也說西開教堂前的小噴泉又建起來了,那可是老一輩兒天津孩子的念想,也不知道當初是哪個不長眼的,非得拆了改成賣炸雞排的……
薛宴辭應著司機師傅的話,偶爾也說幾句,但說的少,她喜歡聽人講。她還是喜歡像第一次住到半北藕榭打車回家時那樣,提前一個路口下車,慢慢走回去。
那時候,一下車,路知行就牽著薛宴辭的手狂跑。夏天要跑到轉角處的小報亭買冰棍,冬天趕緊跑回家享受地暖。
唯獨春天和秋天,兩人會散步回去,到門衛處打個招呼,在小區裡走上好久,直到最深處,才能到半北藕榭、才能到家。
現在想想,還真是有意思啊。
薛宴辭為了能同路知行走這一段路,幾乎每一天中午都需要工作,從不休息。路知行那時正在通納生物的研發部輪崗,每天中午都用手機看文獻,那麼一塊小小的屏幕看起來也從不覺得費勁。
路知行試圖想要牽牽薛宴辭的手,但她躲開了,隻顧著打電話,“陳禮,名單遞上去吧。”
這種互相把自己家孩子放在老朋友家單位的事,並不稀奇。這種評優、提拔自然也是雙方都說好的。
這個圈子就這麼一丁點兒大,總會有遇上的那一天,壞人前程可是大忌。誰家都有家屬,誰家都會有孩子,在這種小事上很是沒有必要。
正因為沒必要,重重拿起,輕輕放下,才能算得上一個好機會。
六月的天津,已經到了最熱的時刻,樹上的葉子綠得發黑,冒著油光。走兩步路,就是一身細細的薄汗。
“去買雪糕吃?”路知行試探著問問。
“好。”
路知行小跑著買了和路雪蘋果香草草莓口味的好多圈,拆開包裝袋,才拿給薛宴辭,她喜歡這個口味的雪糕,從小吃到大。
小時候,大哥薛啟洲、二哥薛啟澤會拿零花錢買給薛宴辭吃。上學後,爸爸媽媽接她放學回家的路上,也會買給她吃。
薛宴辭上一次吃這個雪糕還是五月中旬,爺爺薛安厚過世,回廈門,兄妹三個坐在台階上議事。馮誌東遞雪糕給他們三個,說是上個月爺爺買的,等著兄妹三個五一放假回來吃。
那個五一,薛啟洲在香港忙得不可開交,薛啟澤在深圳忙著人民醫院係統更迭的事,薛宴辭在天津濱海機場被叫回中電集團開會。
晚八點,小武說張副局帶著張太太來了。
晚九點,小武說李局長的車到了。
張副局說,自己也沒想著因為孩子上學的事擺宴席,隻是陳廳長說這種好事得賀一賀,才擺了一桌,請了宴辭和知行。
李局長說,自己下午是去張副局家賀小侄女考上大學的事,現在是來看看葉嘉念小朋友,隨即拆了一大包兒童讀物。
晚十點小武拎了同城快遞進來,是兩盒樂高,寄件人隻一個王字。
隻是張太太很有意思,陪著葉嘉念在地毯上玩了一會兒,就說孩子輔食營養不夠,咬合力差一些……從那之後,每天都派人送些吃的過來,每周六下午竟還親自過來教麗姐做菜。
這幫人,還真是生的七巧玲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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