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行搖搖頭,自己真不是什麼理想愛人,若是沒有薛宴辭在,所有一切都將毫無任何意義。
下午三點二十九分,張教授過來傳話,患者恢複意識了,醒過來了,但很虛弱,可以探視十五分鐘。
還在眾人討論要誰去時,張教授說話了,“患者說了要請她先生過去。”
她稱呼他為自己的先生。
“爸爸您有什麼話,我帶給小辭。”
路知行問遍房間內所有人,漱過口,刷過牙,整理好頭發,係好襯衣扣子,理過衣角,又穿好護士遞來的手術衣,才快步踏進icu的封閉門。
儘管套著醫院的衣服,帶著醫院的帽子,並不能看出頭發有沒有亂,襯衣是否平整。可薛宴辭說了,要自己帶著最好的狀態去見她。
自己就應該滿足她的要求。
隔著厚厚的玻璃,路知行隻看到一個如薛宴辭所說的,全身插滿管子的她。
睫毛在動,手指也在動。
“宴辭,他倆過的挺好的。”路知行這句話是在告訴她,陳洪如和李泉都過世了,葉家三代人的事了了。
路知行看到薛宴辭竭儘全力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圈,這代表著她知道了。
爸爸說:小辭,你永遠都是爸爸最驕傲的女兒。
媽媽說:小辭,不要怕痛,媽媽一直陪在你身邊。
大伯母說:小辭,等你出院,咱們一起做羊肉稍麥吃。
大哥說:小辭,大哥回來了,大哥就在外麵等你。
二哥說:小辭,大哥又在揍我了,等你來主持公道。
章章說:薛宴辭,好好活著,看看我章淮津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姑娘說:媽媽,我會照顧好弟弟的,也會管好爸爸的。
兒子說:媽媽,我想聽你讀十萬個為什麼。
“宴辭,醫生說你完全可以恢複,可以繼續走路,跳舞。但不能爬山了,但沒關係,我們可以去草原、去海邊、去沙漠。胳膊也都可以動,哪裡都可以動,腦袋沒有問題,你還會是個聰明的姑娘。”
“宴辭,你現在還是一樣漂亮,白白淨淨,隻是做過開顱手術,但創口很小,和你的兩個大拇指指甲蓋一樣大。你頭發那麼多,沒問題的。”
“宴辭,我一直都在,永遠都在你身邊。”
“睡一會兒吧,好姑娘,我唱歌給你聽。”
十五分鐘很長,長到路知行將玻璃那側躺在床上人的模樣刻進心裡最深處,這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被原諒的事。
如果自己再早一些知道這些事,再早一些說服她同意共同承擔,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過去的二十二年,薛宴辭心裡有多孤獨有多痛苦,路知行想不到,也不敢想。她就那樣全身插滿管子躺在床上,默默聽著他講話,靜悄悄地流眼淚。
“媽媽怎麼樣了?她和我說什麼了?”
“媽媽很好,隻是很累,需要休息。”
“媽媽和你們兩個說,要聽姥姥、姥爺的話。葉嘉念要按時去上學,累了就休息幾天再去學校,不妨事的。葉嘉碩要自己吃飯,不要其他人喂你,也不要總是要彆人抱你。”
兩個孩子聽了爸爸葉知行的話,高興極了,蹦著、跳著,要爸爸抱,要爸爸抱,要爸爸抱。
其他人問起薛宴辭的情況,路知行隻說都挺好的,會慢慢好起來的。
“知行,回家裡住吧,一家人在一起也方便照應。”
路知行應下大哥薛啟洲的要求,這種時候,爸爸媽媽也很需要自己,自己不能隻顧著和薛宴辭、葉嘉念、葉嘉碩的小家,也要顧著葉家和薛家,更要主持好葉家的事。
早起,送兩個孩子上學,然後到醫院辦公;中午,到病房門口坐一會兒;下午,仍舊在醫院辦公,等到五點接孩子放學,陪著一家人吃飯。
晚七點,帶兩個孩子到病房門口,給他們講講媽媽的事情,給他們看看手機裡媽媽的照片。
晚八點,帶兩個孩子回家,輔導葉嘉念功課,有時作業太多,路知行也會幫著寫一些,就像幫薛宴辭寫作業那樣。
等到九點半,哄葉嘉碩睡覺;十點半,哄葉嘉念睡覺。
這樣的日子,路知行過了三周。第四周,薛宴辭轉到特級護理病房,每天都可以探視半小時。
但薛宴辭每一天都隻和路知行見麵,拒絕除他以外任何人的探視。大家囑托路知行要多拍一些薛宴辭的照片拿回家,他每一次都說,對不起,忘記了。
薛宴辭很少講話,大多時候都是路知行伏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同她講一些家裡的事,孩子的事,生意上的事,也講司淼懷孕的事。
在特級護理病房第四周的周二,薛宴辭用路知行的手機給所有人發了一條語音。
爸爸,我很好,就是很困。
媽媽,我很好,有一點點痛。
大伯母,我很好,等我出院,咱一起去呼和浩特吃羊肉。
大哥,我很好,不要再指責二哥了,他沒錯。
二哥,我很好,已經幫你主持公道了。
章章,我很好,恭喜你和淼淼有自己的寶寶了。
姑娘,媽媽很好,你開心最重要,其他的事都交給爸爸去做。
兒子,媽媽很好,要多吃些飯,快快長大。
在特級護理病房住滿九周後,薛宴辭轉到私人病房,開始進行康複訓練,隨時可以接受探視。
可她定下一條新規矩:要忙著做康複訓練,隻有每周一上午、每周四下午可以見人,每次隻見兩個人,隻能看她三十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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