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我有事和你說。”薛宴辭微笑著遞出一份任免通知給坐在書房沙發上的路知行。
路知行隻看一眼,就開口了,“我不同意。”
職級高了,地方遠了,遠在甘肅,遠在嘉峪關。
這兩年費了多大勁兒,才把薛宴辭從青海調回蘭州駐軍區,這裡麵付出了多少人力、財力,路知行心裡是有筆賬在的。現如今,軍委副職是高了,可要求她到嘉峪關常駐,還是在這個節點上,路知行氣到想砸東西。
“薛宴辭,這是懲罰。”路知行氣到雙眼猩紅,嘴唇發紫。
從青海到蘭州,這期間可不僅僅隻是錢的問題,這中間還牽扯著不少舍棄與吸納,葉家為此付出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可這才穩定了幾天?
十一個月零十七天。
如果當初知道是現如今這個結果,在廈門,就不該同意薛宴辭接下那一紙任命;就不該舍棄葉家儲存室裡那三百多件價值連城的藏品;更不該頂著資金運轉壓力去創造出三千六百九十三個崗位;更不該吸納那八百四十位畢業生到通納生物、陸港集團、且初文化。
憑什麼隨意更改交換條件?
就因為無論對方說什麼,薛宴辭都會應下,都會做好。
憑什麼呢?
“住口。”薛宴辭隻平靜地說了兩個字,這種話不該被說出口,更不該出現在葉家人的家裡。
“薛宴辭,你醒醒吧!”路知行氣到頭腦發暈,顧不上任何體麵吼她一句,“你還要繼續讓步嗎?就為了你心中那點大義?”
“他們配得上嗎?”路知行將任免通知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了。
薛宴辭不再講話,隻低著頭。無論配得上,還是配不上,總歸不能不管不顧,不能為著一己私利,就毀了葉家祖輩的信仰和心跡。
初衷永遠都不會變得,這一點,薛宴辭起過誓的。況且,她所到之處,仍舊能見到那些曾經同葉家人一起共事過的朋友、夥伴。多年之後再提起,對於葉家四代人,人人都是讚賞的、欣賞的、感激的。
「叩叩叩」
“先生,太太,章淮津夫婦過來了。”周麗站在書房門口,麵色凝重。
薛宴辭下午兩點到家,路知行下午五點到家,可現在已經晚上七點了,兩個人既沒有下樓吃晚飯,更沒有搭理上樓來找他們的兩個孩子。
在葉家,這是很少會發生的事。
更何況,薛宴辭懷孕了,按時吃飯是路知行要求過她很多遍的事。
“請他們上來。”薛宴辭同麗姐說完話,左手護著肚子,右手使勁往垃圾桶裡夠了又夠,才將任免通知撿起來,展開,鋪平了,拿本書壓在上麵。
“你得罪人了?”章淮津剛坐下就說了一句讓薛宴辭大發雷霆的話。
什麼叫得罪人了?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這話可以出現在這種場合嗎?
薛宴辭不好意思當著司淼的麵,同章淮津發火,隻說,“不知道。”
“查了倆小時,也沒查出這事是誰做的。”章淮津喃喃自語一句,又抬頭望了望站在窗邊背著身的路知行,很明顯是已經吵過架了。
章家主要在東部,很難夠得上中部的事,但查起這種任免通知也並非什麼大難事,之前也不是沒查過。
隻是這一次,消息封鎖的太快了,至今都不知道調薛宴辭到嘉峪關,接手四零四最新核反應科研及黨委工作是誰提議的,又是哪幾位表決的,最後又是誰拍板的。
薛宴辭並不講話,隻默默看著倚靠在窗台沿上,雙手插兜的路知行,夫妻倆心裡都在想同一件事。
最新的核反應科研項目底下有十四個小項,其中前六個都是要親臨一線的,這其中的傷害可不是她一個孕婦能承受得住的。
但是,這一紙任免通知,沒有說明是十四個小項中的哪一項。
這一紙任命,究竟是衝著薛宴辭來的,還是衝著葉家的孩子來的。薛宴辭和路知行分不清。如果是後者,葉嘉念和葉嘉碩即將要麵臨的危險,同樣是不可估量的。
“怎麼著,去不去?”靜坐了半小時的章淮津十分不耐煩,“不想去的話,我們再想想辦法,也不是非得就要去。”
薛宴辭將書本拿開,又看一遍這不足五十個字的任免通知,“北京是祖國的土地,嘉峪關也同樣是祖國的土地。”
如果犧牲掉自己和肚子裡這位還有四個月就會出生的孩子,能保住葉知行、葉嘉念、葉嘉碩,薛宴辭願意前往。
“關鍵問題是,你現在懷孕了。”章淮津從沙發上站起來,同路知行一般生氣,“你明白嗎,薛宴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