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節又下雪了,路知行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下雪的春節了。
但今年不一樣,薛宴辭沒有任何行程安排,自過完元旦她就一直待在北京了,而且一直要待到三月,都沒有外出的行程。
港納園區北方小年那天就放假了,一直要到正月十五,過完元宵節才上班。
這倒並不是因為路知行有多善良、親和,完全是因為他想待在北京,待在家裡,和薛宴辭一起,和孩子一起,和爸媽、大伯母,和家裡所有人在一起。
“那三個又沒起?”
路知行將盛好的生滾魚片粥擺在餐桌上,又切了三樣水果裝進飯盒。
今天是2045年2月16日,除夕,是薛宴辭長假前最後一天上班了,也是路知行送她上班的第六天了。
三個孩子自從一月中旬放寒假,跑去新疆禾木滑雪兩周回來後,每天都得睡到九、十點才起床。家教課停了,英語課也停了,總之就是待在家裡玩遊戲,沒日沒夜地玩。
葉嘉念比那兩個小的更勝一籌,白天和倆弟弟連著後廳的電視機玩一整天遊戲,晚上熬夜寫論文、工作。不分白天黑夜地拎著把摩卡壺在茶室煮咖啡,搞得家裡全是味道。
“昨晚玩到淩晨兩點才睡,這個點怎麼可能起得來。”路知行隨口答一句。
薛宴辭沒多說什麼,仍舊和往常一樣,一邊吃飯一邊看書,隻在臨出門前,上樓挨個看一遍孩子。
葉嘉念蜷縮在被子裡,床頭櫃上的咖啡還冒著熱氣,電腦上還在跑程序,眼鏡扔在枕頭旁邊,上麵還壓著一本打開的《失蹤的孩子》。
葉嘉念第一次接觸這本書,是媽媽薛宴辭讀給她聽的。
那時候葉嘉念才六歲,薛宴辭經常在家看《那不勒斯四部曲》的電視劇,葉嘉念就跟著一起看,看不懂就鬨著要媽媽讀給她聽,薛宴辭當天就買了書,和路知行交替著讀給女兒聽。
葉嘉念第一次出國,就是去了意大利,去了那不勒斯,回來之後興致勃勃地給薛宴辭和路知行講了整整八個小時在那不勒斯發生的事。
後來,薛宴辭找了特彆多國外書籍請晴姐讀給葉嘉念聽。
葉嘉念因為《古拉格群島》去了俄羅斯的索洛維茨基島;因為《綠山牆的安妮》去了愛德華王子島;因為《小王子》去了馬達加斯加......
葉嘉碩和葉嘉盛就差四歲,成日成夜的膩在一起,但兩人的性格卻截然不同。
葉嘉碩很路知行,葉嘉盛很薛宴辭。
葉嘉碩乖乖巧巧的,被子蓋得特彆好,拖鞋擺得特彆正。
葉嘉盛四仰八叉的,胳膊腿全在被子外麵,搭在葉嘉碩身上,臉上還有昨晚和姐姐、哥哥打賭輸了沒錢抵現被畫得痕跡,臟兮兮的。
“葉知行,管管孩子,要不然今天下午爸媽來了又得說我。”
三個孩子敢這麼肆無忌憚,還不都是因為從禾木滑雪回來後,薛宴辭陪著孩子玩了整整兩個通宵。她倒好,因著上班,把作息調好了,可三個孩子,徹底玩瘋了。
“好,送完你,我回家之後挨個拎起來揍一頓。”
薛宴辭關上兒子的房間門,踮著腳下樓去了,北京今年的這場雪太大了,但因著是首都,路上一點兒殘雪都見不著,但家裡院子的積雪都已經七八厘米厚了。
“老公,你一會兒回家後,先把那三個弄起來,讓他們把臥室打掃乾淨。爸媽和哥哥他們下午兩點到,你過去機場接一趟。”
“我知道。”
“還有個事兒……”薛宴辭想了三秒鐘,望著車窗外緩緩開口,“今天中午十一點左右,應該還有最後一波人會送年禮過來,你要格外注意一下。”
年禮從二月初就開始送了,陸陸續續已經大半個月了,路知行不記得還差哪一家沒送了。
“哪家?”
“不好說,但應該會有。按照之前的流程,檢查過沒問題就收下,再回一份給人家帶走就是。”
自薛宴辭四十歲那年成為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兼任中央軍委委員後,就不需要再出門走動送年禮,送端午禮,中秋禮了。
同樣地,薛宴辭收到的年禮相比在部級職位上也少了百分之八十,能進葉家門的人,少之又少。
路知行點點頭,準備像往常一樣,先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打開車門,走到副駕駛給薛宴辭開門。可再一次被身邊的人攔住了,“葉先生,您是我的合法丈夫,不是我的司機。”
這已經是薛宴辭第六次阻止他這樣做了。
“你管不著,我就喜歡給你開車門,看你拎著水果過門禁閘機口。”路知行倔強起來,真要命。
薛宴辭拎起身旁的手提袋,開了車門,飛快地跑了,一點兒正形都沒有。沒十秒鐘,就又回來了,接過路知行從車窗遞出來的門禁卡,她已經是第六天忘記這件事了。
薛宴辭不記事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隻是她自己還沒發現。
也好,總比發現了,接受不了好。